齐清雪还未开口，慕容渊先一步反驳宁珩的观点。

“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若天下人都如宁公子这般用年龄还小为自家孩子开脱，那是不是大人犯了事也可以将孩子推出去当挡箭牌？”

“宁小公子再小也已经懂得是非对错，子不教父之过，宁公子该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这话实实在在戳到了宁珩的痛楚。

自打六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去世，他一个人既要养家糊口，又要照顾孩子，根本忙不过来。

宁致远长大一些时，宁珩将照看几个弟弟妹妹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则是外出寻求机遇。

当初也是为了能安心远离家乡去更广阔的天地谋求发展，才急着给孩子们找后娘，以至于牵连出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慕容渊说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还真没错。

顾芸儿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看着慕容渊，“孩子调皮贪玩乃人之常情，宁大哥就算管教得不到位，齐姑娘也不该因为孩子间的摩擦而对致远下此毒手啊！”

齐清雪怒极反笑：“谁说是因为孩子间的摩擦？”

“顾姑娘和宁公子连自己的孩子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指责他人太过严苛，实在可笑。”慕容渊声音冰冷。

太后抓紧了椅手，心沉了半截。

自己的孙子为什么会这么维护这个齐姑娘？

难不成两人有私情？

宁珩神色一凛，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我和卢洲商人又买了一批粮草，就在我要回来喊人手去搬运时，五个自称惠洲难民的男人将我围住，要抢夺粮草，若不是我机智将他们吓退，别说保住粮草，就是小命也没了。”

齐清雪想到那天的情形，就一股无名火。

若她没有异能，说不准真回不来了。

宁珩不耐烦：“这跟致远有什么关系？”

齐清雪冷哼一声，“你要不要问问他，和邱瑜起争执那日他都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

顾芸儿心头一突。

那日回去后她问过宁致远和邱瑜起冲突的原因，宁致远答得含糊不清，只说是偷仓库的粮草救济五个惠洲人。

结果邱瑜不乐意，两人便吵了起来。

她认为宁致远没做错什么，反倒是邱瑜斤斤计较，便没再追问下去。

听齐清雪这么一说，她想明白了，是宁致远叫那五个惠洲人去找齐清雪的。

顾芸儿捋清楚来龙去脉时，齐清雪也说出了宁致远收卖惠洲人的事。

“宁致远用土豆作佣金，让五个惠洲人到山上围堵我。我一个弱女子，面对五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会面对什么你们都清楚吧？”

“若不是我侥幸逃躲，宁致远现在就是杀人犯。他要杀了我，我用同样的方法回敬他，有错吗？”

“那五个惠洲人现在还在冠洲，薜大人若不相信，大可叫他们来当场对峙。”

薜林算是明白了，是宁致远先动的手，齐清雪下毒是反击。

“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自保。”

“上次没得手，谁敢保证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齐清雪越说，声音越凛冽，她斜睨宁珩一眼，讥讽道：“难道我要什么都不做，坐等宁致远杀了我吗？到时候宁公子是不是要说一句他还是个孩子，来为他洗白？”

宁珩被问得哑口无言。

齐清雪还没说完，“你们都觉得我对一个孩子下手，心肠歹毒，可是怎么没人想想，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就敢买凶杀人，这才是最可怕的吧？”

三岁看老，宁致远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长大还得了？

话音刚落，太后一掌拍在几案上，震得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

薜林腰一弯，恭敬地面向太后静待吩咐。

太后眼神犀利，“齐姑娘口口声声说宁致远要害你，可他不是没有得手吗？况且你怎么知道那五个惠洲人一定是他收卖的，若是巧合，你岂不是杀了个无辜的孩子？”

“无论如何，投毒杀人是重罪。”太后气息一沉，看向慕容渊，“老五，你身为当朝五皇子，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这是给慕容渊的警告。

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不值得他如何维护，太后希望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慕容渊面不改色，“齐姑娘是父皇钦点的国师，奉令亲临冠洲捉捕灾星，皇命在身，齐姑娘若是为了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而杀人，也是情理之中。”

换而言之，如果宁致远是灾星，齐清雪杀了他非但无罪反而立了功。

就算宁致远不是灾星，齐清雪怀疑他故而动手，也能说得过去。

想为齐清雪脱罪，他有一万种理由。

齐清雪没想到慕容渊会这么说，侧目去看他，正好视线相撞。

他浅浅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齐清雪颔首回应。

太后脸色铁青。

齐姑娘，齐清雪，原来她就是那个国师。

难怪慕容渊对她这么特殊。

回想起与齐清雪的初见，态度实在令她不喜，一个见死不救的人，如何能担得起国师一职？

一个乡野长大的姑娘，眼界就是小，就为着一件未发生的事要置一个孩子于死地，她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

皇帝沉迷丹药脑子糊涂，难不成慕容渊也跟着糊涂了？竟帮着齐清雪说话。

太后紧紧攥拳，“正因她是国师，当以天下为己任，若是草芥人命，不仅有损皇家名声，还会使得民心动荡，更要严惩！”

慕容渊拱手，“齐姑娘听令于父皇，只为父皇一人做事，又在此次平乱中立下大功，若太后要责罚，臣以为最好等回京请示过父皇再做决断。”

说罪，垂手侍立，不想再争执这件事。

宁珩是有眼力见儿的，慕容渊站在齐清雪那边。

而齐清雪又有皇令在身当挡箭牌，加上宁致远有错在先，再争执下去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自己还要背上教子无方的罪名，于日后入仕不利。

这么想着，他主动站出来。

“齐姑娘给致远下毒我可以不追究，但殿下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作为交换。”

慕容渊沉吟片刻，认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皇帝昏庸无道，很难保证他会公平公正断案。

“什么条件？”他问。

宁珩见慕容渊松口，暗中松了口气，继而道：“我要殿下帮我消去过往入狱坐牢的档案记录，并且……日后无论在官场还是日常生活，都互不干扰。”

慕容渊笑了，宁珩这是怕自己以后在他的仕途上使绊子呢。

宁珩现在只不过是太守府的一个门客，能不能够到入仕的门槛还说不准，他计划得倒长远。

慕容渊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转头去问齐清雪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