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不少人都听闻了慕容渊和苏玉媚结亲的事情。

可这事情太过仓促，也不见两人办婚宴宴请众人，众人只当是不知道、没看见。

而今被皇帝这么一提点。

议论声更大了些。

“听说苏玉媚，是太后和皇帝亲自给战王选的，战王而今同苏玉媚隔着十万八千里，摆明了是不喜欢父母之命，的确是忤逆！”

“皇家的事情，岂容我们置喙……说不准是这慕容渊名声在外，又和大国师摆平冠洲之乱，皇上担忧他功高震主，今日借猎场第一弓，在这打压战王呢？”

“为何不能是皇上对大皇子委以重任？大皇子出身虽不好，到底也是皇子之长，理应被委以重任！”

下面的声音嘈杂。

慕容渊也都听在耳朵里。

他只当没听见的。

什么猎场第一弓。

什么好彩头。

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若是他这么快就接受了，被父皇和皇祖母塞进府中的妻子。

是背叛了真心托付的齐清雪，也是欺骗了无辜被送来的苏玉媚。

比起名声，他更愿意坚持自我。

众人议论纷纷，皇上也没有消除流言蜚语的意思，话题渐渐变了意味。

“不过，这苏家攀上战王府这大腿，苏家未来怕是又能独大一方。”

“是独大一方，还是跟着战王功高震主被屠，谁人知道？”

“可惜了苏玉媚，人如其名，媚骨天成，可惜配了战王这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木头。”

“苏玉媚是好看，怕也不及战王心尖尖上的姑娘半分，哈哈。”

闻言。

苏玉媚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她京城贵女，以前都是人人艳羡的，何时被人如此轻蔑过！

若是不嫁给慕容渊，她怎么会遭受这些侮辱！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之时。

杯盏碎裂的声音陡然炸开。

只见慕容渊捏碎了杯盏，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跪在皇帝面前。

“父皇说得对，儿臣忤逆，是儿臣之错，今日第一弓理应给大哥，大哥为尊为长，方能顺遂神仙心意。”

“倒是各位大人们，父皇还在高台上坐着，字字句句道今日是大吉之日，各位大人嘴下不留情，也不怕污了神仙耳朵？”

他一句认错。

另一句又轻飘飘地熄灭了周围的流言蜚语。

苏玉媚黯淡的眸光骤然一亮，白芷紧张地拉她衣袖，喃喃。

“小姐，战王殿下这是在帮您呢。”

“……”

苏玉媚诧异。

慕容渊不是心有所属吗？

他昨日，明明还那么抗拒自己的接近。

怎的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出面维护了自己？

这个男人，当真是令人看不懂！

皇帝听到慕容渊认错，又帮苏玉媚说话，只当他是顺遂了母后的心意，脸色略有缓和，微微一抬手。

“渊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第一弓由你长兄来开，届时，你还是按照往日的规矩补一弓。一箭，要比一箭好，方才能被神仙看见，可明白了？”

“儿臣谨遵圣意。”

慕容渊不卑不亢地起身。

慕容临也接过了长弓，在手里掂了掂，忽的出声。

“五弟功夫卓群，定能比大哥的一箭好。”

慕容渊闻声回过头。

只听一道破空之声传来。

他循着慕容临拉弓的动作看过去，羽箭飞出，正中靶心。

靶心后挂着个铃铛，被击中后，清脆地响了一声。

此声一出。

皇帝最先拍案而起。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第一箭便是靶心！”

众人也都纷纷惊呼出声。

“平日里只知道战王殿下武功卓群！竟不知道大皇子殿下也如此深藏不露！”

“既已经命中靶心，这第二箭，怎么还能比第一箭好！？”

人声鼎沸时。

慕容临谦逊笑着，施施然地将长弓放下，故作慵懒的活动了一下手腕，朝着慕容渊挑衅一笑。

“五弟，大哥今日的运气似乎不错，你这第二箭怕是……”

话音未落。

只见慕容渊扬起衣袍，腰间一枚镂空的玉环佩被他之间一掸，霎时腾空而起，翻腾在晴空之下，熠熠生辉，惹人注目。

下一刻。

慕容渊已然接过大哥刚放下的长弓，羽箭一搭，拉紧弓弦。

动作之外，众人只看见残影一抹。

巨大的破空声陡然炸开。

羽箭竟是穿过玉环正中，勾着那玉环佩的红穗，劈开了慕容临那正中靶心的羽箭，竟是透过靶心，正撞在铃铛之上。

铃铛声响，玉环碎裂。

周围瞬间安静无声。

原以为大皇子殿下那一箭，已经足够。

不成想这第二箭，穿环中靶心，力道之大，破开那厚重靶心，直击铃铛！

“好！”

“不愧是战王！”

不知人群里是哪个武将高喊一声，瞬间众人鼓掌声如擂鼓，像是豆大的雨点砸在慕容临的头上，把他刚才射出来的骄傲，砸得粉碎。

慕容渊的实力，什么时候竟到了这个地步！

众人喝彩。

被瞩目的慕容渊却平静地将长弓放下，回身朝着皇帝一作揖。

“儿臣献丑了。”

“玉碎平安，愿父皇今日吉兆连连。”

他不卑不亢。

不和慕容临论强弱，也不迎合众人的夸赞，平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仿若刚才的精彩，不过是他随手为之。

皇帝高喝。

“好一个玉碎平安，赏！”

众人欢呼，唯有慕容临气红了一双眼，拂袖而去。

慕容渊却平静地攥紧杯盏，垂下眼去。

若是可以，他更希望齐清雪能看见方才一幕。

那声玉碎保平安，他是为齐清雪求的。

旁边，苏玉媚还久久没从刚才的玉碎之声回过神来。

厉害。

她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男子！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安静的慕容渊，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心中竟然闪过一道怪异的想法。

为何，这样优秀的男人不喜欢自己？

“小姐，王爷好厉害呀。”

白芷惊叹的出声。

苏玉媚猛然回过神来，看见白芷头上的伤疤，忽的想起昨日白芷为自己磕的头，瞬间从刚才的想法里抽离。

她要慕容渊喜欢自己干什么！

若不是慕容渊执意要赶自己离开，让自己颜面尽失，白芷也不至于受伤！

苏玉媚愤愤收回目光。

可耳边，似乎还有那玉碎之声响起。

萦绕于耳，久久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