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雪被他喊妖女，也不恼。

“皇宫大内，天子近旁，哪里来的刺客这么大胆？既然并无这么胆大的刺客，我又何须害怕。”

“倒是大皇子此番前来，难道只为喊我一声妖女吗？”

她抬眸，一双明眸映烛光，真真像极了妖女模样。

慕容临只是这么看着，都觉得有一股股寒意爬上脊背。

这个妖女……

果真不同于凡人！

却不知，在他身后，那尖锐如刺的草植，正一点点地退回到黑暗里。

杀意这才慢慢褪去。

慕容临也觉得心神定了定，冷眼看她。

“当然不是只为喊你一声妖女。”

“我方才从宫外回来，听说五弟一直在宫外等候苏小姐回府，深情几许，便想着好心进宫来，将这件事情告诉大国师，好叫大国师断了这孽缘，还自己一份清净。”

“……”

齐清雪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的淡然有些维持不住。

慕容渊，竟然在外等着苏玉媚回府。

那他知道苏玉媚方才入宫，是为了向自己挑衅吗？

慕容临见她心神微乱，心中一喜，继续说。

“五弟已经抛弃你了，大国师与其还把心放在一个负心人的身上，不如……在这京城里另外找个更加值得的靠山？”

“更值得？”

齐清雪喃喃。

除了慕容渊之外，这京城里还有值得信赖依靠的同伴吗？

她正在思考人选。

慕容临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弯身，与她平视。

“五弟不知道你的本事，我却十分欣赏你。”

齐清雪被他突然凑近吓了一跳。

下一刻。

齐清雪嗤笑出声，扬起灯笼拦住了还想继续靠近的慕容临，歪头，笑得轻蔑，一字一顿。

“您，配吗？”

“……”

“就算我和慕容渊闹掰了，也不至于找个比他更差的？你不比慕容渊战功赫赫得民心，也不比皇上地位尊崇权力大……您除了出生早一些占了个大皇子的头衔，有什么值得我依靠的？”

齐清雪这一番话，几乎是直接戳在了慕容临的心窝上。

慕容临的脸色变了又变。

眼见抛橄榄枝邀请她加入不成，当即沉下脸来。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妖女，今日猎场那些杂草无风自动也好，还是之前你做的诸多事情也罢，都是你施展妖法所致！你难道不怕我戳穿你的身份，让父皇将你五马分尸！？”

齐清雪最不喜欢别人威胁。

她上前，睁着那双纯良的大眼睛，提起灯，以灯笼杆点在他的心口处。

“那便看看……到底是大皇子您能先走到皇上跟前，戳穿我妖女的身份，还是……”

“等我这个妖女，先用这灯火，先烧掉你的心？”

她邪笑一下。

灯笼里的烛火当真噼里啪啦地溅起火光来。

这一瞬，慕容临只觉得浑身都僵硬，眼看着那灯火爆燃一瞬就要熄灭，再结合齐清雪的话，惊恐得连连后退几步。

狂风裹着细雨卷入廊下。

齐清雪手里的灯笼也瞬间熄灭。

黑暗之中。

慕容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捂着自己的心口，惊恐地大喊。

“妖女！你果然是妖女！”

“我还没烧掉你的心呢。”

齐清雪放肆大笑起来，借着异能整理好木头灯芯，借着火星子再次点燃灯笼。

伴随着那火光再一次亮起，慕容临眼底的惊恐越来越浓，而齐清雪却转而走向自己的房间，临走时，只冷冷瞥了他一眼，“大皇子可还要请我吃罚酒吗？”

罚酒？

如何罚！？

这妖女像是现在就能捏死他的模样！

慕容临的心头狠狠一跳，只觉得以前齐清雪在慕容渊身边装的真好，竟是半点这狠辣模样都没有露出来过。

这个女人，当真恐怖！

慕容临定了定神，半晌才挤出一句。

“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当即甩袖而去，踏着一片细雨的黑夜匆匆离开。

齐清雪却停下了脚步，抬起灯笼，嗅了嗅那灯笼杆处。

她刚才只是碰了碰慕容临，这味道就留了下来。

“香料……”

忽的。

她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这不是顾芸儿身边那个宫女身上的香料味道么！

怎么慕容临身上也有这个味道？

她猛地回过头，看着慕容临仓皇而逃的背影。

难不成，那维生素上的毒，是慕容临借着那宫女的手下的吗？

慕容临当初是想借着下毒的事情，陷害自己吗？

不是没有可能。

大皇子叫自己妖女可有一阵子了。

之前自己和慕容渊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想害自己，是有可能的。

“可惜，他终究是个皇子。”

总不能轻易就把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埋了一了百了。

既然不能把人连根拔起，便不如暂时按兵不动，静等时机。

齐清雪定了定心神，转身往房里走去，喃喃自语。

“知道敌人是谁，也是好事。”

……

王府。

苏玉媚带着一肚子火回来。

她肩膀本就疼得厉害，想要早些回来，不曾想途中车子轮轴断裂，她只能在大街上等着修车。

车轮轴修好，天边又落了雨，她的伤口不能淋雨，只好在路边的医馆草草包扎，又被那瞎眼的大夫不小心戳到伤口，疼得撕心裂肺。

等她爬上马车，细雨变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马车上，像是惊雷阵阵，炸得她耳边嗡鸣，一阵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

不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

瓦片被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屋顶破口，里面便也跟着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苏玉媚之前带来的两个大箱子泡在水里。

这一瞬。

苏玉媚身子一软。

“小姐！”

白芷匆匆扶住她。

苏玉媚一只手死死扣着门框，眼看着满屋子狼藉，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委屈。

她挥开白芷的手，顺着门框慢慢坐在地上，两只脚都泡在水里，只自己独坐在门槛上，哭得声嘶力竭。

“为什么车轴要坏，为什么要看外面的大夫，为什么今日要下这么大的雨！为何……王爷要给这一间破屋子给我！我可是尚书嫡女，本该是京城里人人艳羡的苏家大小姐……”

“为何我今日沦落至此，像个乞丐一样过日子！过街老鼠一样挨老天爷的毒打！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