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再次传来声响，这一次是在身后。

我扭头看去，看到不远处的石屋被人从里面推开，陈山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缓步前行，来到我面前。

此时此刻我不敢掉以轻心，再次握紧流水剑。

他被鬼族逼迫没错，但我不能确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万一他贪恋活着的美好，只想假借我手获得自由呢？

毕竟现在我的和慧音姐跟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没什么区别。

在距离我只有一米的时候，陈山停下脚步，毫无波动的眼神跟我对视，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见他下一秒突然坐在地上，笑着开口。

“你竟然能杀了黑魔，果然是后生可畏，嫡系出了个厉害人物啊！”

他虽然再笑，在言语没有任何波动，纯属皮笑肉不笑。

“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跟他废话，面容严肃，开门见山道。

“小子，你那么警惕是担心我会骗你？”

“放心，我是真的想获得自由，也是真的一心想死，不然在你们打斗的时候我完全有能力离开，你我之间也不会再见面。”

“你要是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让我解脱吧。”

陈山勾着嘴角的弧度，自问自答。

“对了，为了感谢你，我有两条消息想告诉你。”

“对我来说是好消息也不是好消息，对你来说，我就不知道了。”

话落，他歪着脑袋耸了耸肩，一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姿态，好似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不想活了。

“什么消息？你倒是快说啊！”

我实在是没忍住咬牙切齿低吼道。

“别急，我这就说。”

他摆了摆手，轻咳一声，继续开口。

“在我抵达石屋之后，也就是在你们来之前，鬼族那边放出消息，复活鬼族族长需要的魂魄已经够了，共计9999个。”

“也就是说，不管你杀不杀我，我都没有活路了，能在死前为他们做的只有制作一些可以杀人的魂器，好在你杀了黑魔，让我不用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再次跟你道谢。”

“就这？”

我挑眉反问。

“不，还有一件事情。”

“魂魄是够了，但要让鬼族族长复活远远不够，还需要集齐六件神器，分别是：分魂针、九星罗盘、七彩石、七色宝莲以及北干龙脉玉山之上的玉龙凤鸣灵液。”

“前面五件都是为了重塑肉身和魂魄，而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玉龙凤鸣灵液则是用来重塑骨髓，亦是将两者合二为一之物。”

“如果缺少了它，就算那些东西准备再齐全也无济于事，如果强行复活，则会变成跟我一样的尸鬼，无法以人的身份活在这里。”

“也就是说，我要是想阻止鬼族族长复活，就必须抢先一步拿到玉龙凤鸣灵液，并且将其摧毁？”

我听明白了，反问确认道。

“是的。”

陈山点了点头。

“那它是什么东西？”

相比于鬼族人，我更想知道玉龙凤鸣灵液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能治好慧音姐的最后一味灵气！

陈山笑了笑，思绪拉回过往，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虚画。

“玉龙凤鸣灵液，相传是盘古开天时，左眼精血滴落北干龙脉，经亿万年山川灵气淬炼而成，玉山之巅终年云雾缭绕，玉髓汇聚成潭，潭中生长着一对玉质龙凤，每当子夜，龙凤口吐琼浆，混合成的灵液便是这稀世至宝。”

“上古神话里，大禹治水时曾取灵液浇筑定海神针，镇住四海洪魔，女娲补天缺的最后一块五彩石，也是用灵液将碎玉重凝。”

“这灵液不仅能重塑骨髓，更是万灵调和的圣物，只要一滴，便能让将死之人重获生机，断肢者再续血肉。”

我心跳陡然加快，慧音姐苍白的脸在脑海闪过。

我能确定，此物也是我必得之物，有了它，我就能治好慧音姐的病。

原来，不管怎么选择，我跟鬼族之间必有一大战，不死不休！

神情闪烁，陈山似看穿我心思，郑重其事开口。

“别痴心妄想，灵液虽能起死回生，但也有代价。”

“玉龙凤每百年只产三滴，明白刚好是百年……除此之外，取液者若心怀贪念，将玉龙凤占为己有，玉髓潭便会迸发地火，将人烧成灰烬，若想取得可不是易事，必先过玉山三大险关：蟠龙道、泣血崖、锁魂涧，每一处都有上古守护兽镇守。”

“小子，这灵液既是鬼族复活的关键，也是制衡他们的利刃，只是……”

说到这里，陈山突然仰头望着阴沉天空，目光闪烁，最后还是落在我身上，语气冰冷。

“你当真有胆量去闯那九死一生的玉山？”

我攥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坚定，语气是毅然决然的肯定。

“就算九死一生，我也要去！”

 陈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抬手抛来一枚锈迹斑斑的令牌。

“这是当年我在鬼族的通行令，希望能在关键时刻帮助你。”

我接过令牌，摩挲着上面的鬼字，恭敬地朝陈山鞠躬道：“陈山前辈，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如果差不多了，就动手吧。”

陈山摇了摇头，我与他四目相对，再次在他的眼中看到毅然决然地赴死。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艰难地撑剑爬起来，挪动步伐来到陈山面前，提起手中的流水剑，却发现双手颤抖如同筛子，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意控制。

或者说，我内心的声音不想让我动手。

一刀砍下，魂飞魄散，他将永远长眠于这里，再无转世轮回。

陈山知道我心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

“小子，能认识你，知道阴商后人如此强大我已心满意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能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杀一人能救天下，这才是你该做，你必须做的事情！”

“所以，动手吧！”

话落，陈山认命地闭上自己的眼睛，等我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