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听别人所言找上我，难道那人没有告诉你当铺以物换物的规矩吗？”

我掀起眼皮，凌厉的眼眸盯着他，薄唇轻启，眼底蕴含着独属于时间沉淀的冰冷。

“我明白，我知道当铺的规矩，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

男子点了点头，收起刚才的紧张，松了一口气。

鼻音发出嗯子，当着他的面取来天平，将玉瓶放在天平一边，示意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另一侧。

亮光乍现，原本高低不一的天平刹那间变换成一条完美的平行线，我睁开眼睛，所要之物是男子的十年寿。

“需取你十年寿命，你可愿？”

等光芒消失，我出声问他，言语机械冰冷，无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在。

男子突然抽回手，天平顿时倾向另一边。

我不恼怒，就这样冷冷地盯着他，安静地等待他的选择。

男子看了一眼玉瓶，又看了一眼无名指的戒指，有些犹豫。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我，挤出一抹笑容，有些讨好的意味在。

“陈掌柜，可不可以……”

“不可以，十年寿，答应，就将玉瓶拿走，不答应，出门离开，当你从未来过。”

不等他开口我已经知晓他的打算，冷漠拒绝。

跟我讨价还价，我也是第一次见。

“好！我答应！”

男子终于做好决定，抬起头的瞬间，坚定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坚决。

很好，他没有让我失望。

“将手放在天平上吧。”

男子照做，天平再次恢复正常。

“对了，忘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想起什么，我看向他出声问道。

“我叫谢苍天。”

“谢苍天，我最后问你一次，以物换物，不可逆转，你可愿意？”

我点了点头，冰冷出声。

“我愿意！”

话音落下亮光闪过，我看着一缕无形的气体飘入砝码之上，原本暗淡无光的砝码，也在这一刻变得耀眼。

我将砝码收好，谢苍天神情一震，恢复正常，乌黑的发丝肉眼可见地出现不少斑白，眼角的皱纹也多了不少。

“好了。”

“那我可以拿走了？”

“可以。”

谢苍天欣喜若狂，伸手去拿玉瓶，袖口滑落上去，不小心露出腕间红绳下密密麻麻的针孔，像是被针反复扎过的痕迹。

我神情一怔，心中不安，迅速扣住他的手腕，触碰到红绳的瞬间突然飘出一股烧焦的煳味。

“你老实交代，此辟邪绳从哪里来的？”

我眼神冰冷，厉声呵斥。

谢苍天身形一僵，额角渗出冷汗，哆嗦地解释道。

“是……是我妈给我求来的，说是庙里神婆给的，用来镇宅的……”

话音未落，我已用力扯断红绳，绳结处露出半张泛黄符纸，赫然是镇压婴灵的符咒。

刚好这段时间跟慧音姐学习符咒，学到关键处，正是可以用来镇压婴灵的符咒，现在的年轻人结婚早，但不想生孩子，就会找阴人求符。

这符咒跟古时候的避子汤一般，能避免怀孕。

谢苍天不是一直想要孩子，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

镇宅？此符咒好像镇不了宅吧。

扑通——

符纸被我捏在手上，不等我出声质问，谢苍天突然在我面前再次跪下，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陈掌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我只是……只是太想要孩子了！”

“最后一次机会，劝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然我能给你，我也能收回！”

我佯装生气的模样出声威胁。

“我说！我都说！”

“其实五年前我媳妇曾怀过孩子，但因为我生意失败，怕养不起就带她去了小诊所堕胎……”

他蜷缩着身体，额头抵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在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细小，差点没听清。

“手术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于是我便带我媳妇回家静养。”

“可是，没想到在做完手术当晚，我竟然开始梦见婴儿哭声，哭声非常惨烈，说我为什么要杀了他，杀了他。”

“一连三天，我都做了同一个梦，梦见死去的孩子。”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没钱，是真的养不起孩子啊！”

谢苍天嘶吼着，泪流满面的样子很是痛苦。

“后来呢？”

我可管不了他伤心难怪，我只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佩戴辟婴红绳。

“后来被我妈发现了，她带我去庙里找神婆求助，神婆说孩子怨气太重，给他做了一场法事，然后给我这串红绳，让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摘下它，否则会被死去的孩子夺命。”

“我带了五年相安无事，我便相信神婆的说话，可陈掌柜，红绳被你扯断了，我……我……”

他露出恐惧的面容，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双唇颤抖，仿佛是真的被鬼魂索命般。

“你不会死，而且你多年没有孩子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条红绳！”

“这条红绳被人加了特殊东西，你长期戴下去，不仅伤害你的声音，也在无形之中阻碍你精子的活力，造成你现在的弱精病。”

“如果你没有戴它，你早就有孩子了。”

我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解释道。

“怎么会！怎么可能！”

谢苍天不敢相信，震撼的双眼瞪得比铜锣还要大，力竭声嘶地嘶吼。

“言尽于此，不管你相信与否，这就是事实。”

我知道真相最伤人，可若不告诉他，就算给他十个百个阴元瓶都生不出一个孩子。

最后，我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玉瓶塞进他的手里。

交易完成，此物理应是他的。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警醒你。”

“精血喂养时不可心怀杂念，否则阴元反噬，你一定活不过七日。”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郑重其事地叮嘱他。

谢苍天一脸茫然，在看到我的眼神时猛然回神，如获至宝般抱紧玉瓶，额头再次重重磕在地板上，起身时额头渗出一丝鲜血。

“谢谢陈掌柜，陈掌柜大恩大德，我来世一定报答！”言语坚定，语气诚恳。

“不必，以物换物，这只是交易。”

我淡淡回应，将他扶起来。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这才拉回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