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想活命的人，不会去踩着别人活。他们会把命捂在手心里，就怕明天醒不过来。”

“你不是怕死，你是贪生。”

“你不舍得放下那些你拿命换来的成就，你不舍得别人看不起你，不舍得自己白来了。”

“所以你抓着鬼不放，抓着死人不放，连你最爱的那个人都不放。”

黎州轻轻一顿，眼神忽然变了。

“你知道你把她献祭的那一刻，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

苏晋瞳孔猛缩，像被钉在地上。

“她想的不是你。”

黎州轻声说。

“她怕的也不是死。”

“她怕的是你，怕那个她曾经信过的男孩……已经不是人了。”

“你从她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不是恨，是失望。”

这句话，就像一柄钝刀子，缓缓切开苏晋心底那点还没腐烂完的东西。

“你闭嘴……你闭嘴！！！”

苏晋怒吼着，咒纹炸裂，身后七面鬼影疯了一样咆哮，可这一次，没人怕了。

苏袖依旧站着，轻飘飘地抬起一根手指，一道锁咒无声落下。

所有挣扎的鬼影瞬间被禁锢在原地，七只眼全都流出血泪。

“你想让全苏家陪葬？”

“你想让所有人都下地狱？”

“你觉得你苦、你委屈、你吃过的东西别人没吃过？”

黎州声音再度响起，一步步逼近，“你他妈以为你是谁？”

“你不就是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孬种吗？”

苏晋眼睛血红，肌肉剧烈颤抖，胸口那供魂阵开始疯狂逆流。

他疯了，彻底疯了！

他要拼死一搏！

可黎州忽然停在他面前，低声吐出一句：

“来吧。”

“我就站在这儿。”

“你不是神吗？”

“杀我一个……总不难。”

苏晋的咆哮停了一瞬。

可只是瞬间。

他忽然像野兽一样暴起！

“你找死！！！”

怒吼炸响，空气仿佛被生生撕裂，七面之神顿时狂嘶，一只只眼骤然睁开，撕裂出大片黑雾，化作七道厉魂，横空扑向黎州！

苏晋整个人也在这瞬间掐诀，体内的供魂阵猛然反转，鲜血倒流，咒纹逆烧，像是把整个人化作了一个活体咒阵，怒火与恨意裹着鬼气，一起炸了出来！

“我要你死！！！”

这一击，不是警告，不是逼退，不是释放，而是真要命的那种出手！

他把魂献了，把咒烧了，把命赌上了！

七面鬼神像疯了似的扑来，它们不成形，却带着让人头皮炸裂的压迫感，像是七场地狱交织，哀嚎、咆哮、笑语、哭泣、呢喃、咒骂、低吟……全都从中冲出，重重叠叠地朝黎州压来！

苏晋甚至在这一刻笑了。

他知道黎州不会挡。

因为他看过那种眼神——平静得像死人，是那种“看过太多、不愿再动”的眼神。

这种人最难受伤，最难被打破，也最容易——死得突然。

可他没想到的是——

黎州动了。

他抬手。

只是一抬手。

那一瞬，他眼底那抹漫不经心的冷意彻底散了，整张脸都被一种近乎诡异的沉静笼罩了。

没有咒文。

没有术式。

他只是随手一挥。

“滚。”

一个字，像雷落地！

七面厉鬼刚扑近他身前，竟然同时僵在了空中。

那不是被压制。

是被“识破”了。

那些由魂堆叠而成的“鬼神”，在黎州面前就像一层破布，被手指一撕，咒就裂了，魂也裂了！

“这……这不可能——！！！”

苏晋怒吼，整个人失控地冲了上来，指尖鬼火炸裂，身后无数咒纹纷纷炸开，像流星一样撕开空气，鬼影嘶嚎地跟在他身后，他自己则像一把燃烧的血刃，要在黎州身上砍出一个洞来！

可黎州只是往旁边轻轻一偏。

他的身影，诡异地模糊了一下。

像风，像雾，像从现实中短暂被“抹去”。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苏晋身后。

一掌落下。

啪！

没有任何花哨，就是一掌。

干净利落地，拍在了苏晋后心。

“你成不了神。”黎州低声开口，声音近在耳边，“你连人都没活明白。”

黎州低声说完那句“你连人都没活明白”，那一掌的力道还在苏晋体内震荡。

苏晋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像一块布，被生生抽掉了骨头，一下瘫倒在地。

他还在挣扎。

他不信。

他不信他拼上命的攻击，这么轻易就被打断、反制、化解。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他体内，突然响起“咔嚓”一声。

像什么东西，断了。

接着是第二声。

第三声。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断裂声此起彼伏，从骨头缝里爆出来，却不是骨头。

是他身上那一道道炼咒刻纹，在黎州那一掌之后，像是终于受不了那股“死意”，开始逆反、崩裂、疯长！

苏晋瞪圆了眼睛。

“怎……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可没人回他。

黎州只是后退半步，站在那里，看着他。

神色平淡如常，像是看一个定时爆炸的容器，终于倒计时归零。

而苏袖也没说话，只抬了抬手，百鬼图上的咒纹微微闪了一下。

仿佛在提醒他：“接下来的……和我们无关。”

苏晋的嘴唇在抖，他想再次起身，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不对劲。

极度不对劲。

他低头——

看到自己的手。

那只满是咒纹的手，正在冒烟。

一缕缕黑色雾气，从皮肤里渗出来，顺着经络蔓延向全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之下缓缓张开眼睛。

“这不……这不可能……”

他喃喃着，后退，却忽然——

“咔！！！”

一只手，从他背后钻了出来！

血肉模糊。

手臂极细，像是刚刚被剥了皮的婴孩，但指尖却带着尖爪，指节脆响，每一寸骨节都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那是他的鬼。

是他亲手炼出来的魂。

是他用了活人、咒血、断肢、神识、厉语一层层堆起来的“七面神”的核心之一。

可现在——

它从他体内钻出来了。

不是受他驱使的。

是反噬。

“住手！住手！！我……我是你主子！！是我让你成型的！！”

苏晋疯狂地嘶喊，甚至直接掐诀想要压回去，可他刚一动，身上其他几处咒纹竟也同时“鼓胀”起来！

噗嗤！

第二只手从肩膀处破肉而出！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