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陪她疯。”黎州看都不看他一眼，“你信不过我，你走。”

“我走了你能活？”李正国一声冷笑，猛地甩出一道震煞符，将刚扑来的血婴炸成雾，“你死我都得陪着收尸！”

苏夏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刀柄，把背抵住黎州：“她要醒，就得护住她最后这点人性。她看得见我们在拼命，她……不会不回头。”

悟能咬牙，脚步一点，撑开一圈佛障光轮，将最外层的一批怨魂生生逼退。

“她若真是凶胎，体内的神封若未断，她一定能压这批东西。”

“问题是，她愿不愿意。”

“她愿不愿意……回来做人。”

屋顶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整栋屋子猛地一震，一具身穿绣袍、脸贴金箔的诡影砸穿屋瓦，从上而下砸进供桌，地面顿时塌出个坑！

众人瞳孔一缩。

那尸体从地里站起，脸上的金箔一片片剥落，露出腐烂的烂肉和一张僵硬得像面具的嘴角。

他的嘴动了，声音像锈刀刮铁板：

“献……完了……还想逃？”

一口漆黑的气从他嘴里喷出，落在地上，直接腐出一个血坑，边缘冒起一圈气泡，像活物喘息。

悟能脸色一变：“这是冤血灌灵——三魂自焚的诅咒咒，你们小心！”

“我操，这又是哪门子死法？”陆千秋往旁边一跳，刚避开那血坑，一只断脚的女尸就从坑里爬了出来，头上还顶着半截鞭痕，死相骇人。

“他是这场人祭的点灯人。”黎州眼神一沉，“真正的主祭，魂没有离身，被封在这具尸里三年……等着，今天翻案。”

苏夏手腕一翻，鬼纹刀横空一划，啪地斩下那尸女一只手臂，溅出一团黄水：“翻案？他这是要我们都死在这儿陪葬！”

“你说得不全。”李正国鬼铃一晃，眼神寒如冰，“不是陪葬，是点灯。咱们每死一个，他就能续命一点，把这阵……撑回去。”

话音刚落，那金箔尸一声低吼，脚下一跺，供桌四角齐齐崩碎，地砖猛地往下一沉！

“他在用尸体布新阵！”悟能高喊，“这是要强行开第二轮献祭！”

“他疯了！”苏夏惊声，“全村都死了，他还不放过我们？”

“他没疯。”黎州一字一句，“他怕她醒。”

所有人都愣了愣。

黎州低头，看着怀里那个小女孩。

她还在睡，像昏迷了一样，小小的身子缩着，瘦得像纸壳人偶。

但她的额心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浮现出了一道极浅的光。

红得像火，形如锁印，幽幽发亮。

黎州忽然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你不是神，也不是鬼。”

“你是人。”

“你若真想活，现在，就是你说不的时候。”

那一瞬，小女孩的眼睛睁开了。

没有神光，也没有红芒。

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睁开了。

看着黎州，看着苏夏、悟能、李正国、陆千秋——这一屋子被围困的人。

她没有哭，没有叫，甚至连动作都没有。

但所有鬼，忽然停了。

那种停，不是愣住，是——跪下了。

一只接一只，像潮水一样，跪下了。

连那具刚还嚣张的金箔尸，此时也微微一颤，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喉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咯吱，整个人硬生生往后缩了半步。

“她醒了。”悟能低声道，目光中首次浮现震惊，“她不是醒……是归位。”

“什么归位？”苏夏不解。

“她体内的神封，已经认主。”悟能喉结滚动，“她不再是灯芯，是灯主。”

“也就是说……她现在掌灯了。”李正国吐了口气，声音像铁哑铃，“她不是续命，是灭阵。”

小女孩缓缓伸出一只手。

瘦小、白净、带着泥污的手掌，指向那具金箔尸。

没有人指挥她，也没人教她。

但她的手，举得稳稳的，手指间轻轻一夹，就像捻一根火线。

下一秒——

“嘭——！！！”

那金箔尸的胸口炸出一团血火，魂火直接从破口中烧出来，围着它的皮肉燃成一团！

它惨叫一声，声音刺耳得像老锯条划干板，疯狂扭动着想扑向黎州这边，可刚迈出一步，脚踝处“啪”地一声炸开了。

它……被这孩子点燃了魂。

不需要符、不需要咒，一根手指，魂就崩了。

“操……她……”陆千秋看得发傻，嘴唇直哆嗦，“她点谁谁死啊！”

可这才刚刚开始。

四周那些跪着的鬼，原本一个个蠢蠢欲动，此刻却像被活活定住，根本不敢动。

有几个甚至开始颤抖，跪着不停磕头，额头砸得“砰砰”响，溅出黑血，像是生怕下一刻就轮到自己被点魂。

有几个甚至开始颤抖，跪着不停磕头，额头砸得“砰砰”响，溅出黑血，像是生怕下一刻就轮到自己被点魂。

整个屋子安静得诡异，仿佛连时间都不敢流动。

鬼火被镇了，地底的血咒也停了，空气中残留的煞气缓缓后退，像潮水退去之后裸露出来的礁石，一片死寂。

小女孩的手指轻轻收回。

她没有再点第二个魂。

只是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黎州。

那一眼，安静，却带着莫名的东西。

不是怨，不是杀意，也不是那种“神祇睥睨众生”的冷。

而是……一种说不清的亲昵，像是小兽第一次闻到熟悉的味道，眼里一点点亮起来。

她看着黎州的眼神，带着一种“归巢”的本能。

然后，她张了张嘴。

嘴唇动了三下，没有声音，但黎州看懂了。

她说的，是三个字：

“你，真香。”

屋里温度，刷一下冷下去。

苏夏当场一个哆嗦，鬼纹刀都差点没握稳：“……她刚说啥？”

“她说我香。”黎州眉头一动，脸上没什么表情。

“香？”陆千秋惊得往后蹭了两步，“不是你身上有糖，是你魂香吧？”

悟能喉结一动，咳了一声，语气复杂：“她……已经半神半鬼，她不会对人起欲望，但她体内神识在转，若是认了你这缕魂，她……”

“她怎么？”苏夏立刻追问。

“她可能会留你魂骨入阵。”悟能声音低下去，“意思就是，她觉得你这人味儿好，想……留着你。”

苏夏：“……？”

陆千秋：“我就说你魅力大，连神胎都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