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州心头一紧，像有什么不祥的东西扑面而来。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了涂山玉。

这妖狐自从踏进这处地下洞窟，神色就变得不对劲。那双原本失去光彩的桃花眼里，竟悄然浮现出一种阴冷又晦涩的光芒——

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看透了一切。

现在，听见悟能和尚那句话，她的脸上竟慢慢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苍

白的脸庞配上那抹笑意，活像一个终于摸到底牌的赌徒。

“你知道那是什么。”黎州声音低沉，冷得像冰，右手已按上腰间的符箓。

涂山玉缓缓直起身子，那两条残破的狐尾在地上拖行，划出轻微的沙沙声。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感：“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反正你们凡人，永远不懂这种层面的存在。”

“少他妈装神弄鬼！”陆千秋一听就炸了，“老子最烦你们这些妖怪玩这些虚头巴脑的，想说啥就直说，别吊胃口！”

涂山玉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荡荡的洞窟里回荡，听着竟让人背脊发凉：“千年前，我还只是只刚化形的小狐狸时，族中长老曾提过一个传说。”

她说着，缓缓朝那块石碑挪去。每走一步都艰难异常，可她眼中的光，却一点点亮了起来。

“传说远古时候，人间与幽冥并非如今这般泾渭分明。有些修为通天的大能，能直接与幽冥界的‘主宰’沟通，甚至签订契约。”

苏夏当即横身挡住她，脸色紧张：“你想干什么？”

涂山玉停下脚步，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小丫头，就凭你那点鬼纹之力，也想拦我？我确实妖力将尽，尾巴断了两条，但千年的眼界，可不是你们这种后辈能比的。”

“别废话！”李正国举起手中铜铃，冷声道，“你若再靠近半步，休怪我这鬼铃不留情面！”

涂山玉瞥了一眼那铜铃，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忌惮。但随即她嘴角又露出笑意，那种病态的兴奋更甚：“李警官，你那法器确实了得。可你真敢在这地方动它？你不怕把这地方彻底引爆了？”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缓缓指向那座巨大的干涸血池。

“看看这血池的规模吧。你们猜，要多少生灵的血，才能填满它？一千？一万？还是十万？”

一阵沉默，众人脸色皆变。

“这些枉死之魂，早被困在这里上千年，怨念之重，早已超出你们的想象。平时，它们被某种力量压制着，才没发作。但你们若在此动用强大的灵异力量，打破这层平衡——”

她没说完，可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黎州眯起眼，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着：“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涂山玉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这块石碑上的契约，或许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

“放你娘的屁！”陆千秋不由自主地爆了句粗口，“你这狐狸精，嘴里能吐出实话？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别以为我们会信你。”

涂山玉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自嘲：“陆兄弟，我还有什么选择？我妖力耗尽，尾巴断了，就算想害你们，又靠什么？现在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说实话了。”

这话，倒让黎州多看了她几眼。确实，她如今的状态，弱得像是随时会倒下，那种透骨的虚弱，根本装不出来。

“说吧，这契约到底怎么回事。”黎州终于开口。

涂山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至于晕倒：“我们涂山一脉有古籍记载——上古时，确有一些特殊通道，可通幽冥。活人若想穿过，代价极大，必须得到那边的‘认可’。”

“那边？”秦书音虚弱地问了句。

“幽冥界。”涂山玉轻声答，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敬畏，“那里的存在，掌控生死轮回，远非常人能理解。石碑上的契约，很可能就是某位大能留下的协议，用以交换通道的权限。”

悟能和尚合掌低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若此言为真，那这契约的内容又是什么？”

涂山玉望向石碑上那些诡异的铭文：“我认不出全部，但根据符号推断，这应是一份‘交换契约’。”

“交换？”黎州眉头微皱。

“对，用活人的血肉灵魂，交换通往幽冥的通道。”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你们以为这血池是做什么的？正是为维持通道运转，聚集‘祭品’之用。”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如此巨大的池子，若真曾盛满鲜血，那得牺牲多少生命？

“那顶上的血手印呢？”顾寒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冷静，却多了几分沉重。

涂山玉看向石碑顶端那深深的血色掌印，语气复杂：“那应该就是立契之人留下的印记，用精血与灵魂为担保，与幽冥签订协议。”

“你到底想做什么？”黎州质问，“别告诉我，你想激活这契约。”

涂山玉沉默了一瞬，然后轻轻点头：“没错，这是唯一能出去的办法。”

“你疯了！”苏夏厉声斥道，“你自己刚说过，要用活人的灵魂当祭品！”

“不是你想的那样。”涂山玉连连摇头，“契约早已立下，所需的代价早在千年前就付清。血池就是那代价，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是重新激活这条通道。”

“怎么激活？”黎州的声音已经压到极低。

“很简单。”涂山玉的眼神如深渊般幽暗，“用妖力或灵异力量，引动石碑上的符文……然后——”

她突然顿住了。

下一刻，一道刺耳的尖叫从洞窟深处炸响——

“不要！哥哥，不要让她碰石碑！会死的！全都会死的！！”

黎灯的声音撕心裂肺，小小的身子死死抱住黎州的腿，浑身颤抖得像个筛子。

黎州神色剧变。他太清楚，黎灯虽然年幼，但预知能力几乎从未出错。她若说“会死”，那绝不是危言耸听。

“你，果然还有事瞒着。”黎州目光彻底冷了。

涂山玉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好吧，我承认，激活契约……确实有点风险。”

“你他妈管这叫一点？”李正国怒吼，“你到底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