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一起踏进鬼域的那一刻起。”黎州缓缓开口，语气沉稳。

涂山玉沉默了。

良久，她忽然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一道银光自她体内升腾而起，在掌心缓缓凝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那珠子约鸡蛋大小，宛如流动的银色水晶，内部有云雾翻涌，光华温润，美得不可方物。

“这是什么？”苏夏不禁低声问道。

悟能的眼神骤然一变，倒吸了一口凉气：“内丹……那是狐妖的内丹！”

“什么？！”李正国瞪大了眼睛，声音陡然拔高，“你疯了吗？竟然把内丹拿出来！”

他不是妖怪专家，但也知道——内丹就是妖的命。那是千年修为的结晶，是力量的核心，更是生命的根基。失了内丹，狐妖哪怕不死，也会修为尽废。

然而涂山玉神情平静，仿佛那不是她的命，而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物什。

她将内丹递给黎州：“拿着。”

黎州愣了一下，手下意识缩回：“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相信我吗？”她语气淡然，“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我的内丹在你手里，我就必须回来。否则，我会死。”

“……不行。”黎州本能地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别啰嗦。”涂山玉将内丹硬塞进他手中，“这不是送你，是抵押。等我带着驱魔人回来，你再还给我。”

内丹入手的一瞬间，黎州只觉掌心一热，一股温暖的力量缓缓涌入体内，仿佛有什么在他手心轻轻跳动，带着生命的脉搏。

“这样，你们总该安心了吧？”涂山玉扫视众人。

众人对视一眼，神情各异，却没人再出声反对。内丹在此，涂山玉就绝无可能逃走。这等于把命交给了他们。

“行吧。”李正国脸色仍有些僵硬，但终究点了头，“你可以走——但记住，两小时，一秒都不能多。”

涂山玉微微颔首，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黎州叫住了她。

“还有事？”她回头。

黎州从怀里掏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虽然鬼域里没信号，但出了鬼域，总得有办法联系上你。”

涂山玉怔了怔，随即笑了，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人类真有意思。”她一边接过手机，一边笑道，“连向妖怪要联系方式都能说得这么自然。”

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点击，输入了一串数字，然后把手机还回黎州手里。

“记住，我叫涂山玉。”她望着他，认真地说，“不是狐狸精。”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银光，倏然没入黑雾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真的走了。”顾寒低声自语。

“希望她能回来。”李正国依旧满脸狐疑。

黎州小心翼翼地将内丹收好，贴身藏好——这东西太重要了，一丝闪失都不能有。

他环顾四周，“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守住这里，撑住这两个小时。”

“可问题是，我们还在装死。”

秦书音虚弱地提醒，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只要暴露，那些鬼物立刻就会扑上来。”

“而且……”悟能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贫僧感应到，一股更强大的气息正在逼近……是被阵眼的气息吸引过来的。”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远方便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每一步都像锤击大地，让地面轻颤。

“大家警惕。”黎州低声喝道，紧盯着废墟的尽头。

随着那脚步越来越近，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头足有三米高的怪物——尸魔。

它全身由无数尸块拼接而成，手臂是成年男人的，腿是女人的，躯干却像是几个孩子的身体被强行融合。

它的头部更是可怖——

十几颗人头纠缠融合成一团，每一张脸都凝固着死前的表情：恐惧、愤怒、绝望……

“尸魔。”悟能脸色惨白，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A级鬼物，由怨气极重的尸体融合而成，嗜食活人血肉，尤爱驱魔人之血。”

A级！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现在连动都不能动，若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尸魔缓缓踱步来到古井前，那团人头怪脸转动着，似乎在感知什么气息。

“吼——！”

突如其来的嘶吼撕破死寂，尸魔的每一张面孔都张大了嘴，发出不同频率的嚎叫，仿佛地狱在开门。

它察觉到了什么。

黎州心跳狂跳，呼吸一窒。难道伪装被识破了？

可下一秒，尸魔的注意力却落在了古井上。

它猛地举起一只畸形的巨手，狠狠砸向石板。

“轰！”

地面震动，符文微微颤动，虽然石板完好无损，但其上的金光却暗了一分。

“糟了！”苏夏惊声道，“它想破坏封印！”

尸魔咆哮连连，再次挥拳。这一次，它的手臂如气球般膨胀，肌肉蠕动，骨节爆响，威力更甚。

“轰！轰！轰！”

连续三拳砸下，石板已现出蛛网般的裂纹，符文几近熄灭。

“不能让它继续下去了！”黎州咬紧牙关，“再这样打下去，封印就彻底毁了！”

“可我们只要一动，伪装就没了！”顾寒低声提醒。

“但眼睁睁看着阵法被破坏，咱们连死的资格都没了！”李正国握紧了铜铃，满眼血丝。

就在他们几乎准备放弃伪装、强行出手的瞬间——

“哥哥，等一下。”一个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黎灯轻轻拉住黎州的衣角，小声道：“……有人来了。”

黎灯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猛地冲破黑雾，闯入众人视野。

那是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人，二十七八岁上下，一身黑色战斗服，胸口绣着一个古朴的“灵”字。他脸色苍白，浑身是汗，显然一路狂奔而来。

“妈的，这地方也太邪了！”他边喘气边骂骂咧咧，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一群“死尸”似的黎州等人。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头正疯狂砸击石板的怪物。

“A级鬼物？”他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低声自语，“情报果然没错，这里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