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国低声咒骂：“它让黎州在阎王殿里，跟他讲什么是生死？这不是玩火？”

顾寒死死握住鬼伞，指节都发白：“老黎你别头铁，这种东西，讲不过就真成诡魂。”

而黎州却缓缓伸出手，一道暗红色的权柄晶核从体内浮现，那是审判权柄的残片，他从鬼修罗处夺得的本源之一。

“我以此为笔，书我之意。”他淡淡开口。

“你判我为罪，因我违死。”他语速不快，却字字如咒，“可你从未问过，我违的是哪一场死。”

“你以为所有死亡都有意义？”他声音低沉，如雷鸣积蓄，“可你知否，多少人死得冤？死得不值？死得……连原因都没有？”

“若你所谓轮回，只是让这些人继续枉死，那我甘愿逆天，也不愿认命。”

整个冥审宫一震，裁命钟内画面骤然扭曲，出现了苏夏战死浮屠山、李正国为护城民魂殒、顾寒撑伞焚魂……一幕幕重启前的记忆，被权柄回响唤醒。

而黎州，三次入局，三次以命换命，连自己都差点成了“恶神的走狗”。

“我没有篡改世界的意志。”他冷冷看着阎罗王那面镜脸，“我只是——重新定义生死。”

阎罗王终于有了动作，那面镜脸浮现出一道波动，仿佛在解析黎州记忆深处的“死亡边界”。

它忽而开口，语气不再森冷，而带着某种罕见的古意：“你以人为本，违天逆序，不畏冥律，不惧因果，若你能承我三问，并于审判钟下不毁意志，吾赐你裁命之笔。”

黎州点头，不言语，只是执笔立于裁命钟下，迎接那三道“阴律裁问”。

钟声响起，地裂风生，一道声音如千鬼同语：“何谓死亡？”

黎州不答，反问道：“你指哪种死？”

“是肉体消亡，灵魂溃散，还是意志沉寂？我见过鬼魂不死，肉身无息，却仍在活着的活人。”

“死亡，不是一个瞬间，而是一段被遗忘的过程，你若真懂生死，就不会问我这种话。”

钟影微颤，裁命钟边界一寸破裂，说明黎州答得“有理”，动摇了判道规则，阎罗王未言语，只抬手，第二问随即落下。“人可逆命乎？”

这一问如雷霆滚滚，瞬间在冥殿中掀起数万道死者回音，像是所有被黎州复活过的“魂魄”，都在回应这道质问。

黎州低头，看见那一具具他救过的人，那些在浮屠山、雁门关、南岭秘所倒下又被他救起的战友、百姓、同伴。“命若天定，人为何活？”

“若人不可抗命，那为何还有意志？信仰？抗争？你们所谓命，是鬼律编的天条，而我所守的，是——人。”

裁命钟猛地一颤，一道裂痕贯穿天顶。阎罗王不再高坐，而是立于审判阶前，第三问缓缓落下。“你复活诸魂，可否告知，他们应归于何处？”

这是最险的问，因其问的不是对错，而是未来。

黎州沉默，良久，他抬头，语气温冷：“归于愿望，若他们想继续战斗，我便让他们燃烧；若他们想家人安好，我便护他们亲人。”

“死者从未求过永生，只求不被遗忘。我替他们重启，不是为了让他们继续死，而是给他们一个——不必死的理由。”

审判沉寂，冥宫寂静得像世界停止，而后，阎罗王镜面之脸终于出现一道“裂光”，那不是失败，而是“承认”。

它缓缓伸手，从镜中抽出一支黑金色裁笔，投向黎州。“你已得判命之权。”它说，“可否善用，由你自定。”

裁命钟熄，冥殿闭合，黎州手中权柄再添一笔：“判命”之笔，与咒笔、杀权、纹咒并列，回归人间之际，苏夏低声问他：“你赢了这场辩论，可你还想继续救人？”

黎州望着即将彻底开启的“多鬼时代”，语气冷如刀锋。“只要人类还不想死，我就会一直救。”

地府深处，一扇被黑铁锁链封印的古门缓缓开启。黎州手执“判命权笔”，每一步踏入那片禁域，咒文都在脚下震荡，似乎被什么古老的程序检测着。

这不是地狱，也不是彼岸，而是一座漂浮在时间之外的巨大中枢空间。苏夏扶着黎灯跟在他身后，鬼纹不安地在她脊背浮现出“审死之印”。

“这不是阴间。”悟能看了一眼四周浮空的咒阵和规则球体，声音低沉，“这里更像……是一座远古时期的诡异操作系统。”

李正国握着鬼铃，冷汗沿着后背滑落。“别瞎说，这地方还能是服务器？”

“看样子，比服务器还高级。”秦书音轻声回应，她能感应到虚空中持续波动的“逻辑震荡”——就像有程序在自我修复。

顾寒抬头望天，一只手死死撑着鬼伞。“上头没有天……那是数据流光，像是某种生死编程轨迹。”

黎州停在一个巨大的石碑前，碑文非人书写，像是从时间的另一侧流淌而来。咒笔轻点，他体内的“判命权柄”开始共鸣，权柄似乎记得——这碑文原是他所书。

碑文写着：“十殿阴律，始为人造，本控源鬼，后自执命。”

“人造？”苏夏失声，脸色苍白，“十殿阎罗，是人类造的系统？”

“是的。”黎州缓缓点头，指尖落在第二行隐文之上，声音冰冷，“它们原本是对抗源鬼不死特性的处理程序。”

“源鬼……”李正国心头一沉，喃喃重复，“也就是我们传说里，最早诞生的那些不死神祇？”

“不是神，是第一代鬼，脱离自然法则的存在，无法杀死，也无法封印。”苏袖缓缓现身，站在古碑前，“所以人类用尸咒、魂纹、时律构建了这个系统——十殿，作为封鬼与引渡的程序。”

“我们信它是阴曹地府，它本质上，却只是人类文明残留下的一段死亡管理代码。”

黎州站在碑前，眼神深处隐隐波动。他手中的咒笔缓缓挥动，唤出更多残存信息。碑文下浮现出四个名字，排列成阵：秦广、楚江、卞城、轮转。

“那这些王，也不是神，而是系统执行模块？”顾寒声音发哑，瞳孔骤然紧缩。

“是的。”黎州咬紧牙关，声音如斩铁，“而它们现在——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