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苏夏几乎是咬着牙问，语气里第一次带着近乎质问的愤怒。

“因为当你知道得太早，就活不下去了。”苏袖转过身，望向那颗被黎州接管的“生死原核”，眼神里带着一种疲惫得近乎破碎的冷意。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你失败，我会亲手毁掉这个世界。”

“你疯了。”顾寒低声骂道，鬼伞反射出周围阴气波动，他感觉到了苏袖体内正在酝酿的那股极端可怕的能量。

那不是咒术，不是诅咒，而是……启动仪式。

“你真打算亲手断掉所有人的路？”李正国咬牙，鬼铃在他手中发出长鸣。

“如果人类选择依赖旧神，选择被冥律接管，选择放弃自由，那这个世界就不值得活下去。”苏袖语气极冷，“我宁可毁掉它。”

“你没有资格决定这种事。”黎州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冷静，却带着隐隐怒意，“不管是神、是鬼、是你，都没资格代替整个人类做决定。”

“你能救得了他们吗？”苏袖淡淡看着黎州，眼神冷如寒铁，“你要一笔一笔写下新的生死逻辑，确保没有任何一处出错。”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你出错，整个世界都得陪你重启。”

“你会和源鬼一样，成为新的威胁。”

“我知道。”黎州走上前，站在苏袖面前，目光毫不回避，“所以我才要你留下来——监督我。”

苏袖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黎州会这样说。

“你不是想毁掉世界，而是怕没有人能撑得住它。”黎州眼神炽热得像要穿透一切，“所以你才准备好自己炸毁这片天地。”

“那现在，我让你留下来，一起写这个系统。你掌控死亡平衡，我重构生死格式，我们两个，把新世界……拉回来。”

沉默许久，苏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像是锈铁断裂，也像是压抑太久的疲惫情绪终于泄出。“你小子啊……还是那副鬼样。”

他不再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臂，咬破指尖，在空中划下一道“阴阳平衡”印记，然后将它送入原核之中。

顿时，原核的光芒由赤红转为灰白，一种新的秩序种子，在世界核心悄然孕育。

权限分配完成，当前主核：黎州。辅助节点：苏袖，生死桥，新生死程序开始写入中……

“走吧。”黎州喘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众人，“我们得回现实世界了。”

“程序还没完成。”秦书音皱眉，“你就这么放心？”

“我放心不了。”黎州摇头，“但我相信我不是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苏袖，又看向苏夏、李正国、悟能、顾寒……这一队本已支离破碎的队伍，如今却成了新秩序诞生的见证者。

而就在他们即将跨越生死桥，离开地府时，一只染血的红蝶缓缓落下，停在黎灯的肩膀上，小孩睁开眼睛，看向黎州，轻声说了一句：“哥哥……他回来了。”

黎州微微颤了颤，仿佛从漫长的梦中醒来。他望向远方那道正在开启的界门，那是“现实”的归路，也可能是……棋盘的下一步。

可就在所有人迈出归界的一刻，一道宛如撕裂空间的声响，突兀地从生死桥上方轰然炸裂。

一股比冥气更深的黑暗，从虚空之中缓缓渗出，不带咒意，却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像是时间本身都被它吞噬。

“有东西来了。”李正国握紧鬼铃，额头渗出冷汗，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烈的“存在剥离感”，甚至比遇到红衣还要窒息。

苏夏下意识挡在黎灯前，鬼纹自掌心迅速蔓延到手臂，她试图调用咒力，却发现周围规则正在“消散”，连咒术都开始无法使用。

“这不是鬼气。”悟能低声念着佛号，声音却越念越虚，“这是什么……这连存在都抹掉了。”

“虚无。”苏袖脸色难得地变了，眼神盯着那道扭曲的空间裂痕，“是虚无的领域，方子期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裂缝中踏出。

那不再是人类的形态，也不是鬼神的具象，而是由无数“碎片”拼合成的人形：时间残片、规则破片、死者记忆、废弃命运……它没有五官，却在一瞬间让每个人看到——自己最想忘记的那一幕。

苏夏看见了浮屠山血流成河，她倒在同伴尸体中，自己胸口插着短刃。

李正国看见了他未能救出的那群失踪孩童，在阴宅中被一只红衣女鬼活剐取魂。

悟能看见了他剃度前曾私会过的师妹，死于他咒法反噬之下，双眼含泪。

“这不是幻觉。”黎州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浮现出压抑到极致的愤怒，“这是方子期，他吸收了太多世界残骸，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虚无之主。”

方子期站在空中，声音没有传出，却每个人都听得见，那是一种“植入意识”的信息流，他已经不再用语言交流。

既然我成不了神，那我就做毁灭一切的魔。

既然这个世界无法容我存在，那我就毁了它本身。

他五指轻抬，一道漩涡凭空出现，将整座生死桥的西段吞入其中，连空间与时间都不复存在，连“被毁灭”的记录都无法留下。

那是连“死”都无法定义的力量，那是——抹消。

“他疯了。”顾寒眼中满是骇然，“他不再遵守任何规则了，连鬼门的法则他都踩在脚下。”

“不是疯。”黎州冷冷开口，“他早就计划好了，在第二次世界重启失败之后，他就决定走这条路。”

“他不再想成为神。”苏袖面色冰冷如石，“他要成为神的反面，把所有规则拆掉，让世界回归最初的虚无。”

“那我们怎么办？”秦书音低声问，她的鬼音已无法共鸣空间，那是通信与咒频被系统性地“抹除”了。

“我们……要守住这个现实。”黎州说完，手中咒笔划开血肉，注入体内权柄核心，一道抵抗虚无权限在身后展开。

下一秒，他抬手按住黎灯的肩膀，把他直接推出生死桥界门。

“哥哥！”黎灯哭喊着被弹出界门，随后界门关闭，彻底断绝了地府与人界的连线。

“他一个人留下了。”苏夏喃喃出声，手指握紧得发白。

“不止他。”苏袖转头，看了她一眼，“还有我们所有人。”

他们五人站在黎州身后，背对现实，面朝虚无，那一刻，地府本源空间剧烈震荡，虚无领域开始扩展，像瘟疫一样吞噬规则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