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永恒
更新时间:2025-08-06 00:40:20 字数:2127 作者:黑暗八月

源鬼的巨目收缩,它第一次显出迟疑,第一次收回窥视逻辑之手,它开始试图自我折叠,退回那尚未完成的“世界写作域”。

它怕了,怕这个女人居然以“人类之身”,将神鬼禁咒逼退,但苏夏也在那一瞬,被彻底咒化为“封神石像”。

她定格在半跪姿态,掌中握着那枚未曾写完的献祭笔锋,像是要将黎州未书完的结尾,用自己补上。

顾寒冲上前,跪在她身边,撕心裂肺地嘶吼:“苏夏!你快醒醒,黎州还没回来呢!”

秦书音忍着鬼音冲击,抬手封印灵压,把苏袖也隔开——她知道,现在谁都不能碰她,否则这份牺牲就全毁了。

悟能悄声念着经咒:“舍命者不死,归魂者不灭,黎州若能归来,必将带她回生。”

李正国站在一旁,双手颤抖地敬了个礼——一个老警察的最高致意。“她是我见过,最硬的人。”

此时此刻,诸神彻底被震慑,源鬼后撤了三分,它不再主动撕裂逻辑通道,而是蛰伏于“未完成的未来”中,观察、等待,审视这群仍未被它理解的“人类”。

而在所有人低头哀悼那石像时,一道青光,从空神座的断笔痕上升起,是黎州。

他穿过时间缝隙,手中拖着那柄烧毁的咒笔残锋,身后,是一整片被清空的神座废墟。“我看到她了,她用她自己写下了结尾,但结尾不该这么写。”

他走向石像,伸出左手,那道早已烧毁的“鬼手”突然重构,咒火之中,一只婴儿手臂从他身后伸出,与他手掌相合。“你等我回来,我说过,我会把你带回来。”

黎州站在石像前,指尖的咒笔残锋仍在颤抖。它像是在回应什么,又像是在等待最后一个指令。风从时间缝隙中灌入,带着某种撕裂灵魂的古老寒意,将他整个人卷入一条被诡异和神性共写的命运轨道。

他没有犹豫,他把笔锋横在掌心,低声念出四权柄之名。“时序,咒轨,逆律,执笔。”

四道印痕从鬼手指骨之中翻出,像是命运之钟的四枚主轮,一瞬间与他体内的鬼纹、魂魄、因果线全数咬合,世界为之停顿一秒。

然后,那条通往“时间尽头”的通道被强行打开。

不是一扇门,也不是一条直路,而是被一层层“已发生”与“未发生”编织成的迷宫。

他迈步走入的那一刻,身后的现实便像一页被翻过的书页,被时间遗忘,只留下他的身影如笔锋划痕,刻在虚空与历史之间的夹缝里。

第一重时间节点展开,那是一条无比熟悉的街巷,他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加入灵异局的画面,那年他二十六岁,手握咒笔,眼神带着一种尚未被彻底污染的热血与倔强。

那时的他,还没有见过“源鬼”,也没有死过。

但那一幕很快崩解,转而进入第二节点,他看到了苏夏第一次使用鬼纹的场景,她站在灵灾的废墟中,一刀劈碎了自己的未来。

“你不会记得我。”少女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但我一定会记得你,哪怕我再死一次。”

第三重时间节点,落在那个无人敢言的夜晚,他亲手将鬼笔插入自己心口,让诡异逻辑植入灵魂,为了活下来,也为了看清诡异真相,他选择了背叛人类的立场。

那一世,他成了源鬼的“使徒”,成为了灵异局预言中,注定毁灭世界的男人。

那是第二次重启的代价,他亲手杀了陆千秋,背叛了方子期,被苏袖一咒封印千年,才换来一点“未来”的痕迹,但在时间的尽头,没有罪恶,也没有忏悔,只有选择。

他继续走,穿越一座又一座世界的残骸,那些是曾存在过的时间线,被重启的失败版本,每一处都有亿万人类死亡,每一处都有他亲手放弃的朋友、兄弟、爱人。

他看见李正国独自镇守无主神城,在成千上万诡异咒物面前引爆体内鬼铃,尸骨无存。

他看见悟能坐死于“鬼法冥宫”,圆寂前念出四万咒经,只求换一段真实的来世。

他看见顾寒失去了鬼伞,被神性附体,成为神座傀儡之一,最后在灵识尚存之际,亲手引爆天空咒弹,把自己连同半座城市一同湮灭。

他甚至看见涂山玉在妖族血祭中沦为神仆,被“重写逻辑”,狐尾尽断,只剩一张冷笑着流泪的面容。

“这些不是未来。”黎州喃喃低语,“这些是,如果我现在停下脚步,所有人将会走向的结局。”

他咬牙加快步伐,每跨出一步,时间都会暴走一次,记忆、痛苦、希望、绝望——像走在活着的回忆书中,他必须一页一页穿越,才能走到真正的终局。

第四十九个时间节点开启时,他猛地站住。

那一刻,他看见了陆千秋,他还活着,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一个被记忆逻辑封锁的时间角落,啃着冷掉的外卖,嘴角叼着签子:“来了啊。”

黎州没有惊讶,只是站定,然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神色有些苦涩:“原来,是你藏了我两世记忆,你让我变成棋子。”

陆千秋叹了口气,放下外卖盒,脸上终于露出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认真神情:“你没得选,黎州。”

“第一次我们四个站在世界顶点,鬼门碎片重组,神性暴走,我们输了,第二次,你以身入局,成了源鬼的左手,那次我们差点毁了人类。”

“这第三次,我用改忆鬼封了你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灵异局的一员,可我早知道,你迟早会走回来。”

黎州闭上眼,一句话一句字像刀子:“你让我忘了苏夏,让我忘了她为我死了两次,让我忘了我是执棋人,是唯一可以改写神性的鬼手书者。”

陆千秋低头,不再辩解,黎州没有再看他,只是轻轻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声音低哑却清晰:“辛苦了。”

那一刻,时间节点震动,一道金光自虚空浮现——是源鬼最初写下的起笔点,那是神鬼逻辑的源代码,是这个世界所有规则的模板起源。

黎州抬手,咒笔重燃,鬼手彻底复苏,他没有犹豫,将笔锋狠狠刺入那段原始逻辑中,时间开始崩塌。

他要以人的身份,逆写神的规则,要用人的意志,打断神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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