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缸中的水轻轻一响。

哪怕没人动它，水面却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安静地荡开，像是在回应沈启的一呼一吸。

“它动了。”杨玲低声道。

几人围了过来，站在庙门之内，目光都落在那口几乎被尘土遮盖的小缸。

晨安蹲下查看：“不是风，水缸边没草动。也不是地震。”

“是他。”韩屿看向沈启，“你靠近它之后，它就动了。”

沈启收回手，手指仍隐隐发麻。

他抬眼，扫过神像模糊的轮廓，只觉得那归源二字像被水刻进意识里，不断回响。

他没有说出那股强烈的共鸣感。

那种感觉，就像这里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杨玲迅速做出判断。

“小庙结构完整，能挡风，有水，还有——”

“潜在的未知信息。”她补了一句，目光微沉。

“我和韩屿守外圈。”周铭转身，“这地方不像没人来过。”

“这庙里的气，比苗圃泉眼还清。”林妙插话。

“草根不腐、木头无虫、灰尘不厚，说明这里……自有循环。”

夜色下，众人简单布置临时营地。

庙前石阶铺上篝火，庙后井边是林妙设置的临时药材堆。

晨安拉起藤线拦出范围，杨玲把风线延伸至外围二十米处。

而沈启，则留在庙中打坐。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那神像前坐下，双腿盘起，双掌交叠，静静闭上眼。

空气中带着草药熏香的味道。

神像不语，水缸不动。

但随着夜色渐深，篝火声被山风吞没，庙内忽然传出一阵低不可闻的轻响。

咕噜。

那口水缸里的水，再次动了。

这次没有人靠近，也没有气流波动。

水纹却自发荡漾，一圈一圈，在沈启面前缓缓扩散。

仿佛有无形的意识在水中苏醒，回应着他的心跳。

沈启睁眼。

他看着那缸水，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下一秒，他伸出手，五指探向水面，掌心波纹轻触水缘——

啪！

一声轻响。

他的意识，猛地被拽了出去。

他分不清何时闭了眼，只知道眼前的光亮忽然被拉伸，像是一整片湖面将他整个人吞进水底。

他没有下沉，也没有挣扎，而是飘浮在一片无边水域中。

四周一片幽蓝，水光柔和，整座世界似乎只剩水脉构成的纹理，四通八达，犹如一个巨大的——心脏。

他看不见自己，却能感知到水从自己体内涌出，再汇回周围，如循环，如呼吸。

就在这时，水面忽然泛起一道身影。

那人站在远方雾气中，模模糊糊，像是雾，又像是水雕成的人形。

声音响起。

不高，不低，像在脑中响起的回音：

“水之源，不在形。”

“水之用，在其心。”

沈启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那人走了两步，抬手，掌心中浮现出一颗晶体。

通体透蓝，内有水纹微动，宛如一颗被压缩的泉眼。

那人将它轻轻一抛，晶体飞向沈启，旋即化为一道光，融入他右掌。

掌纹中，那道熟悉的波纹印记，瞬间亮起。

像是被点燃的涌泉，幽蓝如星，往外扩张成三层脉环。

那声音再次响起：

“心若止水，水则为刃。”

“心若引水，水便为桥。”

“持水者，不为控，而为通。”

“归源者，往复万念，始于一心。”

轰！

水光猛然炸裂，整个梦境如湖面碎开，重重坠入无底深渊。

呼——

沈启睁眼的那一刻，天色微亮，庙中还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像雾非雾，似水非水。

晨风尚未入林，庙门未开，一切都沉在一种安静到极致的氛围里。

他从地上缓缓坐起，掌心却微微一热。

低头看去，那道原本已经熟悉的淡蓝波纹印记，此刻正在幽幽泛光。

而他右手中心，竟然多出了一颗晶莹剔透、指甲大小的结晶。

不像石，也不像水。

晶体通透，内部却有极细的水纹在不停旋转，宛如某种封存的微型泉眼。

杨玲就在他身边守着，一夜未睡，眼神略显疲惫。

她第一眼看到那珠子时，整个人都怔了一下：“你……你手里那个，是？”

“我也不知道。”沈启皱着眉，举起掌心让她看。

“醒来时它就在我手上了。”

“不是梦？”她声音低下来。

“梦我还记得。”沈启慢慢开口。

“有人对我说话。又好像是某种意识的投影……”

“不是话语，是水的声音。它教我如何通水。”

“然后，把这个交给我。”

杨玲没有说话，而是凑近看了一眼那颗微光结晶。

随后迅速翻出一块旧磁石，对着结晶轻轻靠近。

啪！

磁石轻轻一跳，像是被某种能量推开。

“这不是普通能量体。”她低声道，“它本身……就是个异能核。”

“但比我们体内的能量波要精纯得多，几乎……像是被提纯过的异能凝核。”

“你吸收了吗？”这时周铭也赶过来，满脸惊讶地盯着沈启掌心。

“我听见水动声了，以为你在练水脉，没想到你睡了一觉……捡了个天赋结晶？”

“不是捡。”沈启抬头，看向那尊模糊的神像。

“它给的。”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归源神像依旧模糊不清，站在供桌后方，木雕褪色，身形难辨。

但就在沈启凝视它的时候，雾光一闪——

他们分明看到，那张原本模糊的脸，在晨曦一照之下，似乎动了一下。

又像是——微笑？

只一瞬，便又归于沉寂。

空气中，一道极淡极淡的清气，如水纹消散。

众人一时无言，哪怕晨安这个嘴碎的，此刻也安静地站在庙口，皱着眉不知该吐槽什么。

“我们是不是……真的遇上什么东西了？”韩屿问。

“不是神。”沈启摇头。

“是场。”

“这座庙本身，是某种场域。”他顿了顿，看向那口水缸，“它不是为了信仰而建的。”

“它像是某种异能引导点。”

“或者说……是一处天然的归源——回流之所。”

“适配我这种异能体质。”

周铭摸了摸后脑勺：“你是说……这地方，是给你充能的？”

“不只充能。”杨玲低声，“他进阶了。”

她指了指沈启掌心：“你们看他的掌纹。”

那道波纹原本是一圈，现在却像是浮出了三层涟漪，宛如三阶水纹，在皮肤表面若隐若现。

“异能者的核心标识，一般在能量爆发或融合后，会出现这种纹路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