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启承认，“而且盖亚已经苏醒，已经在广播。”

凌飞冷声笑：“那意思就是，我们自己举着灯笼，走到了它们的田里。”

“是的。”沈启抬头，眼神不躲避，“所以我们得比它们的镰刀落下更快。”

异形代表低沉道：“播种者不是掠星者那样的单向威胁，它们会提前布网，让你自己走进收割线。”

“有办法避开吗？”林皎皎问。

“除非彻底沉默。”异形代表顿了顿，“但你们已经发声。”

傅东海眯起眼：“那就不能等。掠星者是刀，播种者是土。刀来了，你能躲；土来了，你只能被埋。”

凌飞问：“那你想怎么做？”

傅东海看向沈启：“他才是那个要决定的人。”

沈启站在心石前，掌心的光缓缓凝聚成一枚小小的脉动：“播种者的节律很慢，这意味着我们还有时间。但它们的网会一直收缩，直到所有的世界之种都在它们手里。”

“那我们能做的，要么是躲，要么是打破它们的网。”骊山女王的声音像锋利的水线。

林皎皎轻声：“你知道打破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会暴露在它们的视野中心。”

“但躲，最后也是死。”傅东海冷声，“只是死得慢一点。”

异形代表缓缓抬头：“播种者对我们来说，不只是猎手。它们是园丁。园丁不会对杂草抱有恶意，但它一定会拔掉你。”

“所以我们得先学会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杂草。”凌飞抬起下巴，“或者，让园丁先死。”

沈启吸了口气：“许卫国留给我们的，不只是警告，还有一次提前的觉醒。

播种者是比掠星者更根本的威胁，因为它们要的不只是我们的命，而是整个宇宙的重置。

控制厅的光在这一刻微微变色，从深海般的青转为更澄澈的白。

那不是灯光的调整，而是某种能量在空气中聚拢，让整个空间像被洗净了尘埃。

林皎皎从控制台旁直起身，眼神没有再停留在任何一块数据屏上。

一对光翼，在她背后悄然展开。

那光不是实体，却比金属更有质感，仿佛无数细碎的星屑被无形的风托起，羽片边缘闪着极细的能量脉络。

傅东海的手在控制台上顿了一下：“你什么时候……”

“刚才。”林皎皎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内里的脉动，“盖亚的壳完成的时候，它也给了我一部分答案。”

沈启抬起头，视线在她的光翼上停了半秒。

那不只是视觉的触动，他能感到，有一道意识流，顺着盖亚的脉，和他相连。

熟悉的频率，带着她的呼吸，也带着她的心跳。

骊山女王注视着她，眉间的细纹轻轻收拢：“你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形态。”

“我只是多了一双能飞的翅膀。”林皎皎淡淡道，“飞，是为了看得更远。”

异形代表的目光闪动了一瞬，像在衡量什么：“翅膀也会被猎手盯上。”

“我知道。”林皎皎转向他，“可躲着不飞，只会让猎手的爪子先落到我们的屋顶。”

傅东海的声音压低：“所以，你的意思是……回应？”

林皎皎看了他一眼：“躲藏无法换来和平。当我们拥有力量时，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罪。”

凌飞挑眉：“你确定这是力量，不是诱饵？”

“力量从来不是等别人认定才算力量。”林皎皎眼中的光更深。

“如果我们不发声，那么那些在黑暗中挣扎求救的世界，就会一个个被拔掉，像你们看到的那颗颗种子，被放进播种者的心脏里，连名字都消失。”

沈启没有插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声音透过那条意识链接，直接在他脑海里回响，不带任何多余的波动，坚定到像是雕刻在骨头里的信念。

骊山女王缓缓道：“你的话，会让更多人走到火光下。”

“火光会吸引影子，也会照亮路。”林皎皎答。

异形代表低声道：“但一旦火势太旺，园丁会立刻清理。”

林皎皎转身，光翼微微振动，带起控制厅中一圈极细的涟漪：“那就在他们动手前，让火烧到他们够不到的地方。”

傅东海冷冷道：“这不是一句漂亮话能做到的。”

“所以我们有你。”林皎皎看着他，嘴角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有人要打，有人要守，有人要看清方向。我们缺一不可。”

凌飞笑了：“她这是给我们分工了。”

林皎皎没接话，只是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心石。

那瞬间，沈启感到盖亚的根脉有一丝细微的颤动，就像在回应她的触碰。

“我已经把那颗骊山信号的坐标写进了外放频率。”林皎皎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三十六小时后，盖亚会在一次脉动中把它送出去，不只是坐标，还有一句话。”

骊山女王凝视着她：“什么话？”

林皎皎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星图最深的那片黑上：“我们在。”

这三个字落下时，光翼在她背后缓缓收拢，化成无数细屑，回到她的身体里。

控制厅重新归于青色，像刚才的一切只是海上的一道闪电。

可所有人都明白，那并不是幻象，而是她的决定，也是她带给地球的答案。

寂静之海的天穹低垂，灰蓝色的雾像一面布满暗流的帷幕，遮住了地平线。

海面毫无波澜，却仿佛在暗处酝酿着某种巨大的呼吸。

沈启站在渊眼的边缘，脚下是一圈深不见底的黑色圆洞，像是海心的瞳孔。

四周的岩壁被长年累月的潮气打磨得光滑，嵌着古老而冰冷的锁链。

这些锁链延伸进海底深处，不知固定着什么。

傅东海、林皎皎、凌飞、骊山女王和异形代表一字排开，站在后方的石阶上。谁也没说话。

沈启低声：“开始了。”

林皎皎的眼神紧紧锁住他：“你确定要把它带离地球？”

“是牢笼，也是钥匙。”沈启抬起手，掌心的青光一寸寸扩散，渗入脚下的渊眼，“现在的地球，不该再被它压在身下。”

傅东海眯起眼：“离开地幔，意味着盖亚的根会暴露。你打算用什么替它守？”

“我。”沈启的声音很轻，但在渊眼深处引起了回声。

那一刻，海底像被什么巨兽搅动，涌起一股沉闷的震动。

黑色的锁链先是微微颤动，接着缓缓松开，每一环都在释放金属与岩石摩擦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