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不去讹他，天理难容！”

汉琪知道我是和他说笑，反倒认真了起来，“正如大哥方才所说，恰巧是付志英与沈凌秋背运，遇到了咱们兄弟，倘若是别的房客，不就又被他们给害死了？这店家虽说无意害人，可也间接助纣为虐，我让他们出出血而已，算是轻饶啦。”

店掌柜殷勤备至，极尽讨好，吩咐后厨做了一顿丰盛饭菜，所有花销全免，又送了一份盘缠，马车自然也安排妥当。

汉琪把付志英和沈凌秋的尸体拿麻袋套上，绑在马车里，我牵了两匹马，便离开了风波镇，往九江赶去。

临行之际，那店掌柜还打包了两只脆皮烤鸭，一只卤鹅，一包猪蹄，六个蟹黄烧饼，一大坛老酒……让我们在路上当干粮吃，另外还送了不少草料，好在路上喂马，也算是周到。

我和汉琪沿途不停，一边赶路，一边看景，吃喝不愁，闲侃不止，也不觉无聊，只在喂马的时候，停留些时候，累了，便轮换着休息。就这么赶了一日一夜的了，终于抵达九江。

此时九江乃长江沿岸重镇，是江西省第二行政区，设有甲种警察局，是全省仅有的三个甲种之一。

入城之后，我俩向路人打听了一番，问得九江警察局的所在，便直接骑马驾车而去。

等赶到地方，恰巧是上班时候，警察局也开了门。

我打眼观瞧，但见院子里面是一幢砖木混合二层西式楼房，外墙为青砖勾缝，屋顶全是黑瓦，门窗都是拱形，土不土，洋不洋的，勉强算气派，风水一般。

我对汉琪说道：“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去说明一下情况。”

汉琪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好说明的，直接进就是！”说罢，催着马车就往里面闯，门岗处早冲出来两个袖口镶红边的二级警士，都端起汉阳造步枪，其中一人年长，颌下微须，大声喝道：“站住！”

汉琪勒住马头，乜斜了过去：“怎么？”

“你干什么的！？”年长警士叱问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驾着马车就敢往里面闯？！”

我连忙把马拴在那院门外的树上，奔了过去，正待解释，却听汉琪傲然说道：“当然知道，九江警察局嘛，特来领取赏钱！”

“领什么赏钱？穷疯了，跑警察局领赏钱？！”年少警士晃动枪杆，骂骂咧咧，见我跑进大门，又连忙指向我，喝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和他是一道来的。”我解释道：“两位警官不必紧张，我们不是坏人，赏钱是——”

汉琪不等我说完，直接把悬赏令丢了出来，冷笑道：“你们印发的这东西还作不作数？”

只是一张纸，被汉琪施了巧劲，平平飘到两个警士面前，惊得他们一阵瞠目！眼见要落地，年长警士慌忙接住，粗看两眼，抬头问道：“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抓住了付志英和沈凌秋？”

“不然你以为我们驾车来干什么？”汉琪冷笑道：“车里装的就是他们两个，只不过，都是尸体！但你们悬赏令上也写明了，生死不论，赏金照给！没错吧？”

两个警士都吓了一跳，慌忙去车厢里看。

片刻之后，年长警士惊呼道：“你快去禀报周局长！”

“哎！”年少警士慌忙去了。

年长警士慌忙把院子大门给关上了，又端起枪，十分紧张，唯恐我俩跑掉似的。

汉琪只是冷笑。

我则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有利位置，以便于随时控制那警士。

见识过安庆那帮黑狗子的行事作风之后，我对这些穿制服的着实信不过。

不多时，楼上便“哗啦啦”下来一群警士，各持武器，蜂拥到院子里，如临大敌般把我和汉琪围了起来。

“就是他们！”

报信的年少警士指着我和汉琪，向一个制服上佩铜质星徽的中年男子说道。

瞥了一眼警衔，我便猜测那中年男子大概是该处局长。

果不其然，那中年男子打量着我俩说道：“我是九江警察局局长吕明翰，说说吧，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好说的？”汉琪道：“你们悬赏通缉付志英和沈凌秋，现如今，我们把尸体带了过来，你们收验，我们拿赏钱，就这么简单。”

吕明翰问道：“尸体呢？”

汉琪直接上手，把两口麻袋从车厢里提溜了出来，扔在地上，解开绳索，露出尸体，“看吧。”

一众警士面面相觑，有人嘀咕道：“好大力气！”

吕明翰冲一个警官努了努嘴，吩咐道：“周法医，你去验验。”

那警官戴上白手套，凑了上去，对着尸体仔细验看起来。

许久，周法医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局长，没有错，是付志英和沈凌秋！只是——”忽然扭头看向我和汉琪：“人是你们杀的？”

汉琪道：“都是我杀的。”

我补充道：“是他们设局坑害我们兄弟，要图财害命，被我们识破，狗急跳墙之下抢先动手，被我弟弟反杀，实属正当之举！”

“沈凌秋死得倒还算正常，只是付志英太奇怪了，你是怎么杀死付志英的？”周法医盘问汉琪道：“他颅骨完好无损，却七窍流血，甚至，有脑浆溢出的痕迹，显然是脑子碎了……这死法太匪夷所思！”

“用它打的，一种掌法而已。”汉琪扬起了右手，冷笑道：“怎么，难道会影响领取赏金吗？”

“用手？掌法？”周法医愕然片刻，一脸不信，摇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简直不可思议！”

汉琪不耐烦道：“别管他怎么死的，我怎么杀的，也别管我们是谁，干什么的，只问一句，赏金到底给不给？你们搞这么大阵仗，不会是想赖账吧！”

“不会。”吕明翰笑道：“我局既然向大众发布了悬赏令，那就没有赖账的道理。只是，我们得弄清楚，你们是什么身份，做什么的，怎么杀死的凶犯，以防黑吃黑，或者从哪里捡来的尸体，冒领赏金。”

“不信是我杀的是吧？好，那我现场给你们演示一遍！”汉琪也不废话，快步走到沈凌秋尸身面前，抬掌便打！

“噗~~”

一声响，沈凌秋七窍之中喷溅出黑的、红的、白的黏稠之物，本来虽死犹生，像睡美人一样，现在可好，死状和付志英一样惨不忍睹！

周法医慌忙附身去看，摸摸头皮，翻翻脑袋，须臾之后，一脸震惊地说道：“还真是用手打的！这掌法，绝了！”

四周的一众警士也都咋舌不已，议论纷纷，看向汉琪的眼神都变了。

汉琪“哼”了一声，“现在可以给赏金了吧？”

“别急。”吕明翰饶有兴致地上下审视着汉琪，笑吟吟道：“你还没说你们是什么身份呢。”

“相士。”我答道：“走江湖的相士，禹都人，初来乍到贵宝地，此前根本不认识付志英和沈凌秋，也根本不存在黑吃黑的可能。”

“相士？”吕明翰盯着我，眉头渐渐皱起，狐疑道：“我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摇头道：“没有，我初出茅庐，初到九江，未曾有缘与吕局长蒙面。”

“等等！”吕明翰忽然脸色一变，失声说道：“你是不是人称‘神断先生’的陈汉生？！”

我还没有言语，汉琪便说道：“没错！我大哥就是神断先生陈汉生！我是相脉阎罗陈汉琪！”

“还真是你啊！”吕明翰冷笑了起来：“你在安庆闹得满城风雨，害死了一个警察厅副厅长，害死了一个城防营营长，害死了十几个警士、军士！当众施法，当街杀人！那边正满世界找你，你倒大摇大摆跑来我们九江，还敢闯我们警察局索要赏金，你好大的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