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我特意留意了一番，果然没发现几个女人，即便是偶有所见，也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且行色匆匆，赶路之际，左顾右盼，像是在防范什么，而沿途所遇店铺尽显萧条。

看来这个接连作案十四个月的“淫魔”当真淫威不小。

我和汉琪先寻了一家客栈，安顿好之后，便结伴去了九江江防指挥处。

门岗卫士拦住，问我俩来意，我说道：“我们是贵司陆安和陆科长的朋友，特来寻他，不知他回来没有。”

那卫士摇头道：“陆科长请假办事，这几天都不见人，你们回吧。”

我询问起陆安和在九江的住处，那卫士颇为小心谨慎，再三盘问我和汉琪的来历，我都如实说了，但他最终也没有告知陆安和住在哪里，却问我们两个住在哪里。

我也不再打听了，只说道：“等陆科长回来销假时，烦劳转告，陈家兄弟来找过他，就住在大兴客栈。”

那卫士记下了，我和汉琪也旋即告辞。

回到客栈之后，已过午时，我和汉琪吃罢午饭，便在客房里翻看那木箱子。

里面装的几乎全是文档和照片，极其繁多，我看文档，汉琪翻照片，最早一份记录如下：

“民国三十三年五月二十日，亚洲饭店职员尹晓月被发现于家中遇害，殁年一十八岁，未婚，系割喉所致死亡，上衣被掀至双乳之上，裤子被脱至足踝处，有被奸污之清晰痕迹，臀部共有锥刺伤孔十一处……”

再往后写的便是尹晓月的详细个人信息，以及亲朋好友的资料，还有若干嫌疑人，以及侦缉队的推问刑讯过程。

我虽然不懂警局侦查那一套，但粗看下来，也觉吕明翰及其下属全是酒囊饭袋，除了刑讯逼供，什么也不会。

侦破该案的过程中，居然打死了两个嫌疑人，本来想草草结案，岂料，不到两个月之后，就出现了新的同类命案——

“民国三十三年七月十八日，利和舞厅职员关秀梅被发现于家中遇害，殁年一十七岁，未婚，系割喉所致死亡，裙子被掀至双乳之上，亵裤被扒至膝盖之下，有被奸污之清晰痕迹，双眼眼珠被挖，臀部共有锥刺伤孔七处……”

关秀梅一案出现之后，吕明翰那帮人就算再蠢，也知道是同一拨凶手所为，是连环案，不好草草了结，只能继续查下去，结果又弄了一大堆无用资料，连凶手的一根毛都没捞着，第三桩命案就又发了——

“民国三十三年八月十六日，诺丽女中学生胥孟瑶被发现于家中遇害，殁年一十六岁，系割喉所致死亡，全身赤裸，有被奸污之清晰痕迹，双眼眼珠被挖，双乳缺失，臀部共有锥刺伤孔十一处……”

紧接着是第四桩——

“民国三十三年九月十六日，教会医院护士辛佩佩被发现于家中遇害，殁年一十七岁，系割喉所致死亡，全身赤裸，有被奸污之清晰痕迹，臀部共有锥刺伤孔八处……”

第五桩——

“民国三十三年十月十四日，六岁幼女古乐乐被发现于家中遇害，全身赤裸，私处撕裂，有被奸污之清晰痕迹，臀部共有锥刺伤孔两处……”

还没翻看到一半，我就看不下去了。

心情沉重得很！

也难怪会闹得人心惶惶，女人甚至不敢上街，更有谣言说是淫魔入世、色鬼作祟，也真是只有魔鬼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恶毒之事！竟连六岁幼女都不肯放过！

这凶手也确实比付志英、沈凌秋凶残狠戾得多！

付、沈二人以美色设局，图财害命，虽然也有奸淫恶行，却不虐杀，而这连环案的凶手，所作所为，简直人头畜鸣，行同狗彘！不，说他行同狗彘都是侮辱狗和猪了！

汉琪也忍受不了，还没翻完照片，就破口大骂道：“去他娘的吧！这是什么坏种？！厉鬼也不带这么歹毒下作的吧？比小鬼子还禽兽！”又说道：“大哥，你一定得把凶手揪出来，而且要活捉！然后让我来折磨他！他喜欢用锥子扎人屁股是吧，我不把他扎成马蜂窝算我没耐心！他喜欢割喉是吧，我活剐他三百六十刀！还挖人眼珠子，割人双乳……不是，大哥，他这都是什么癖好？为什么这么变态？”

我郁郁说道：“我又不是变态，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汉琪又骂了几句，然后去气呼呼说道：“大哥你继续看吧，我出去透透气。”

我忍着心中的极度不适，把所有卷宗全都翻看了一遍，又看了看照片，隐隐已有所悟，坐在那里掐指盘算，沉吟思索。

不一时，汉琪回房询问：“大哥，有眉目没有，能把凶手揪出来不能？”

我说：“你去问店家要些笔墨纸砚过来。”

“好。”汉琪很快回来，帮我调好墨汁，我提笔边写边说道：“我发现了一个重复出现的数字——二十八。”

汉琪扒拉着卷宗，茫然问道：“哪里有二十八？”

我把十二桩命案的案发时间都写了下来，然后说道：“卷宗里记录时间用的都是西历纪年，用阴历换算之后，除了去年西历六月是阴历闰四月之外，凶手没有犯案，余者无一例外，全在二十八日这一天行凶。”

汉琪失声说道：“二十八宿？”

“不错。”我颔首道：“除了闰四月之外，凶手几乎固定每月犯案一次，且每次都是阴历二十八日，这不会是巧合，必定有其特殊意思，我猜测与二十八宿相关！而凶手锥刺了每个遇害者的臀部，所留伤孔多少各异，这不单单是变态行径，也必定有其特殊意思：第一桩命案，伤孔十一处；第二桩命案，伤孔七处，第三桩命案，伤孔十一处，第四桩命案，伤孔八处，第五桩命案，伤孔两处；第六桩命案，伤孔六处；第七桩命案，伤孔三处……你发现这些数字的规律没有？”

汉琪被我一点，登时醒悟道：“是二十八宿各星宿的星官数目！角宿，十一个星官！亢宿，七个星官！氐宿，十一个星官！房宿，八个星官……其余心宿、尾宿、箕宿等等，也都对应上了！直到虚宿！”

“是的。”我沉声说道：“我仔细看了受害者的尸体照片，臀部伤孔相连，就是十二幅星宿图！以此来推断，凶手绝不会只杀十二个人，如果不抓住他，他一定还会继续犯案，至少杀够二十八人！”

汉琪脸色一变，说道：“大哥，今天是阴历二十五了吧？”

“是的。”我幽幽说道：“今天是西历九月三十，阴历八月二十五，再过三天，就是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