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入水的瞬间，但觉整个龙王涡水域猛地一震！

“呜——嗡——！”

耳畔轰然响起一道沉闷压抑，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号角声！

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穿透水流，响彻我整个脑海！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五脏六腑跟着翻腾！

整个人都晕眩起来！

但觉江水寒凉，狂暴地拉扯着向深处而去！

天旋地转！

烦闷恶心！

强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我水性精熟，自是不慌，当下摄定心神，提调真气护住周身，施展开“锁鼻功”，任由身体在狂暴的漩涡中随波逐流，翻滚沉浮！

夜眼在漆黑混乱的水流中仍然能够视物，但见周围尽是翻滚的怒涛和无数同样被卷入的惨白腐尸！它们空洞眼眶里的微弱磷火在激流中明灭不定，如同前往地狱的引路灯！

也不知道在这冰冷与黑暗中沉沦了多久，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又仿佛只是一瞬间，恍恍惚惚，感觉像是穿越了阴阳的界限！

“噗通！”

伴随着沉重的坠落声和冰冷水流的冲击，我和众多尸骸一同摔落在一块平地上，坚硬，且布满了一层滑腻的淤泥，下面应该是岩层。

漩涡的吸力和水流的咆哮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死寂与黑暗！

我晃了晃脑袋，甩掉耳朵里和头发上的水，晕眩感渐渐消退，感觉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噗通！”

汉琪也落了下来，摇摇晃晃站起，像喝醉了一样，猛地摇头晃脑，然后立刻抽出青釭剑，瞪着一双大眼，警惕地环顾四周！

“没事吧二弟？”我瞧着他那模样有点好笑，说道：“我就在你前面，别捅到我了。”

汉琪这才松弛下来，“呸呸”吐了几口水，说道：“没事儿，就是被那狗日的漩涡转得头晕眼花！倒是没想到哈，这漩涡下面居然还别有洞天啊，江底居然没水！”

我道：“所谓大自然鬼斧神工，便是这样。”

汉琪问道：“吕明翰那鳖孙呢？”

“阎罗先生，我也就在你前面。”吕明翰没好气道。

吕明翰正蹲在地上摸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汉琪道：“这里就是龙王腹了？”

“对。”吕明翰道：“你们稍等片刻，我找点东西。对了，这里空气充裕，可以呼吸。”

于是我便放开了呼吸——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鼻而来！

那是沉淀千年的淤泥、锈蚀的金属、成百上千腐尸堆积酝酿出来的，无法形容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毒液，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我连忙再次施展“锁鼻功”，屏住呼吸。

太上头了！

“呕！”

汉琪直接在我身后哕了。

“你大爷的吕明翰！”汉琪骂道：“这叫可以呼吸？熏死老子了！你不安好心！”

吕明翰笑道：“你多呼吸一会儿就适应啦。”

汉琪啐了一口，道：“这鬼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的，什么都看不见！接下来怎么行动？你有没有带火折子，手电筒？”

吕明翰道：“我正在找呢，之前来的时候，我预先藏过几个手电筒备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汉琪冷笑着揶揄道：“吕明翰，说起来，你好歹也个邪教宗主，怎么凡事都亲力亲为？手底下就没有几个小弟给你打打前阵，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连手电筒都得自己提前备着，事到临头还得亲自去找，你这宗主当得未免也太寒碜了些！难道你们尸陀宗的人都死绝了？”

“差不多就算是死绝了吧。”吕明翰淡淡说道：“我前几次入水探路，都带着门人弟子呢，然后他们全都死在了江里。尸陀宗，现如今可就剩下我一个人啦。”

汉琪本意是讥讽他，没想到他真成光杆司令了，一时无趣，也不再多说。

吕明翰在湿滑的淤泥中摸索片刻，窸窸窣窣，终于掏出一个油布包，打开来，“咔哒”一声，拧亮了一个军用防水手电筒。

“神断先生用不着这东西，阎罗先生接着。”

他又朝汉琪抛了一个手电筒。

两道昏黄的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如同利剑般扫过这片沉寂的空间。

“跟我来吧。”吕明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率先朝着那个巨大的洞口走去。

我和汉琪紧随其后，踏入那幽深的“龙王腹”。

即使施展了“锁鼻功”，但是我仍然能感受到一股比外面更浓郁、更古老、仿佛沉淀了无数怨念与死亡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深入骨髓的阴寒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走在我前面的吕明翰更是忍不住打起了冷颤。

忽然，吕明翰停了下来。

手电光柱缓缓移动，我放眼望去，面前景象让见惯了邪祟场面的我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什么“腹”？分明是一座由死亡与绝望浇筑而成的巨大祭坛！

整个洞窟空间极其广阔，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之中！

洞壁并非是天然岩石，而是被人工开凿得异常平整，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暗红色的诡异符文！

那些符文甚至不是静止的，在手电光的照耀下，竟仿佛有了生命般微微蠕动，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能量波动，如同无数只细小的血虫在爬行，又像是某种活着的诅咒烙印在石壁上！

它们构成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阵图，将整个洞窟笼罩在一片阴森诡异到无法形容的气氛之中！

而在洞窟的正中央，赫然是一艘炮舰！

吕明翰伸手一指，幽幽说道：“那便是‘龙王号’！”

它如同一条搁浅的钢铁巨兽，庞大而扭曲地横亘在那里！

舰体早已锈蚀不堪，覆盖着厚厚的淤泥、水藻和不知名的黑色苔藓，高耸的烟囱断裂歪斜，甲板上的建筑大多坍塌！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覆盖在它表面的一切！

整艘炮舰，连同它周围数十丈方圆的地面，都被一层厚厚的、由无数尸骸构成的“外壳”所包裹！

这些尸骸堆积如山，层层叠叠，姿态扭曲而痛苦！它们并非随意堆放，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充满仪式感的方式排列着！有的尸骸被铁链穿透锁骨，悬挂在舰桥或桅杆上，如同风干的腊肉！有的被强行扭曲成跪拜或献祭的姿势，簇拥在炮舰周围，好似在拱卫！更多的则是相互交叠、挤压，形成了一道道令人作呕的“尸墙”和“尸梯”，一直延伸到炮舰的最高处！

“哕！”

汉琪又吐了。

我胃里也是一阵翻腾。

“太变态了！”汉琪擦了擦嘴，骂道：“尻他妈的小鬼子，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