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吧吴老总？”

我收起了先前的唯唯诺诺，冷冷看着吴世轩，伸手指了指赌桌，“这骰子是你的，骰蛊也是你的，由你亲自摇宝，亲自开宝，我连碰都没有碰过，怎么出老千？”

围观者也都七嘴八舌，随声附和起来：

“就是啊！”

“输不起啊你们是！”

“你赢了人家那么多次都行，人家赢你一次就说是出老千？还讲不讲道理了？！”

“本来那位阎罗爷一直赢，非说人家手法有问题，逼人家下桌不说，还要换骰宝，还非得让这位神相爷上桌，现在又说人家出老千，合着只许你们赌场自己赢啊！”

“而且人家早就说不赌了，是你们非逼着人家继续赌的，现在想不认账了啊？！”

“这位神相爷最后一把还说要撤回去赌资呢，是他非不让！这不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吗？”

“开赌场的，不能这么欺负客人吧！”

“完全没有信誉！比赖皮还赖皮！”

“……”

赌客们天然与赌场是敌对关系，自然不会向着吴世轩，纷纷帮我和汉琪说话。

甚至连金成鼎都来了精神，从椅子上挺身而起，帮腔道：“吴老总，愿赌服输，这可是你说过的话！你总不能在自己的赌场里坏了规矩吧？该赔人家多少，就赔人家！”

“都闭嘴！”吴世轩怒吼一声，彻底破防，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泰然自若和温文尔雅，“你们知道什么！？他就是出老千！”

金成鼎道：“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出老千了？！”

“不错！”

“说啊！”

“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啊！”

“你们赌场不是有暗灯吗？让暗灯说话！”

“瞎扯淡！”

“……”

场子里的赌客们都被吴世轩的态度给激怒了，指责愈演愈烈！

汉琪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金成鼎，似乎是没想到这货倒是个仗义之辈，能替我们兄弟俩出头。

其实我一早就看出来了，金成鼎虽然粗鲁野蛮，狂傲自大，做事霸道，动辄打骂，令人讨厌，但本性并不算太坏，可以说是不守规矩，但大节无亏那种人，遇到事是真能上！不然，他也不可能做大档头，笼络一批亡命之徒跟着他出生入死，共谋富贵！我也不可能会在客栈里提醒他运势不佳，最好不要进山采药，并阻拦汉琪与他火拼……总之，比吴世轩这种伪君子、孟祥刚这种纯坏蛋要强太多了。

而面对万夫所指，吴世轩猛然拔出手枪，“砰”的一声，朝天花板开了火！

这一下，厅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皆惊！

十来个巡场、护场连同两个暗灯都聚了上来，护在吴世轩周围，与我们对垒。

我和汉琪对视一眼，各自不动声色地找好角度，手捏银元，只要这些人敢举枪，我俩便立刻暴起发难！

枪声也惊醒了被疼晕的孟祥刚，他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呻吟出声，却因为左臂脱臼、右腿被折断而难以动弹……当然，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去理会他。

他茫然地看向我们这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但见吴世轩面孔扭曲，重重把手枪拍在赌桌上，指着我愤然说道：“他之前每次都押错宝，而且还都押的是小钱！偏偏最后一局，竟把所有的钱都押上了，还赌对了点数！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他分明就是出老千了！他假装不懂骰宝，实则赌术精湛，摆明了是扮猪吃虎，引我入局！他们兄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联手坑我！”

我心中暗笑，合着你现在才看出来啊？

汉琪也是“嗤”的一笑，道：“说来说去，全是揣测，并无真凭实据。世上怎么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经常赌博的朋友都知道，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大哥连输了好几把，还不能赢一把啊？”

“不错。”我跟着说道：“吴世轩，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条枪指着我们，无非是想逼我承认出千，你好不认账罢了！其实啊，有更赚钱的法子，你直接明抢嘛，还开什么赌场呢？”

吴世轩怒道：“你还不承认你出千？！”

我冷笑道：“没有的事情，你要我怎么承认？”

吴世轩叫道：“那点数明明是幺、幺、五，七点小！为什么开宝的时候会变成三个幺的豹子？！你说啊！”

“你怎么知道点数是幺、幺、五呢？！”我立刻抓住他的话头，连番攻讦，“难道你能事先知道骰蛊里的点数？或者你能控制骰子，想要几点，就来几点？又或者是在骰蛊落定之后，你仍然能控制骰子，想变几点就变几点？”

吴世轩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赌客们也都反应过来，无不惊怒交加！

“好哇，原来是庄家出老千！”

“赌场做局骗我们这些赌客！”

“我就说每次来都输，原来是这样！王八蛋！”

“我们输的冤枉啊！”

“草泥马！还钱！”

“还我们钱！”

“……”

刚平静的大厅里又骚动起来，群情激奋！

吴世轩极为窘迫，不得不再次开枪威胁，厉声喝道：“我看你们谁敢闹事？！”

“我就敢！”金成鼎冷笑道：“吴世轩，你也太没品了吧？自己开赌场，亲手出老千？你不但侮辱我们的人格，还侮辱我们的智商！难道有枪就了不起啊！有种把我们全都打死！”

“你以为老子不敢么？！”吴世轩狰狞作色，“你知道老子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吗？老子是湘鄂赣边区游击挺进第二十一纵队，独立第三团的副团长兼一营营长！整个肇远镇都是老子的兵在罩着！”

桑子默突然开口道：“你既是国军长官，镇守此地，不思量着如何保境安民，反倒要设赌场敛财，如今还要持枪抢劫？这般作奸犯科，为非作歹，就不怕你的上峰追责？”

吴世轩“格格”狞笑道：“用不着你来教老子怎么做事！惹恼了老子，杀光你们！上峰问起来，就说你们是山匪！老子非但没罪，还能请功领赏！”

桑子默微微一笑，道：“吴副团长，我们虽是打关外来的，可也不是无名之辈！金爷乃是我们东北九省药行的大档头，走遍大江南北，广交天下好友！不但江湖上有名号，在党国高层也有朋友！便是你们军部，也有不少长官和我们金爷联手做药材生意！此次来肇远镇，也是因为有个大人物指定了要用鬼哭峡特有的药材，不然，还轮不到我们金爷亲自出马！你污蔑我们是山匪，还要杀光我们，呵呵~~~当真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无人过问，无人来查？”

吴世轩闻言，脸色稍微变了变，语气放缓道：“我本来也没想过要与你们为敌，但你们也别为难我！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人，就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要留的，只是这两个姓陈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