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颜的双眼一瞬间亮了几分。

她定睛凝视，想将他看个仔细——脸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尤其眼角，那道被打得开裂的伤口，仍旧触目惊心。

身上的枪伤呢？她看不到。

看他的身姿还算挺拔，应该没事了？

可是，这才过了几天啊，受了那么重伤的人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到处走吗？真是太不小心了。

她不仅皱了眉。

可，她再次给自己一次转折。

不管怎么说，能亲眼看到他“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他…

江知颜抬头，想再看他一眼，却被陈井的身体挡住视线。

“挺巧啊。”陈井挑眉，“新闻说你在医院，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

“不错还是不行的…该工作还是得工作，我总不能总泡病号，不管公司。”

“公司最近还好？”

“嗯，不错。”

“前一阵你公司刚刚败了名声，你最近又总在风口浪尖，公司能维持在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陈井撇嘴，话锋一转，“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做生意这么多年，你也知道吧，任何一件小事，随便一个小合同，甚至是一句谣言，就能毁了整个公司。”

“你的公司那么大，养了那么多职员，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怕是承担不起。”

“呵。”陆云舟低头浅笑，“多亏你提醒，要不然我还真有点得意忘形了。毕竟好听的话太多了，偶尔听听你这种难听的，也不错。”

江知颜被陈井护在自己身后，无法露头，就只能用耳朵听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直到，她听到陆云舟叫她的名字。

“知颜。”

“什么？”她本能回应。

“我们公司的年会要在这里举办，到时候不仅会邀请自家员工，还会邀请合作伙伴，你也来吧？”

“我？我…我为什么要去？”

“作为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啊！”

他上前一步，歪着头，逮到躲在陈井身后的她，“那个叫方正的公司，不是你的吗？”

江知颜心里咯噔一声。

他都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据我所知，跟我们合作的这些公司里，有至少三家是由你实际控制的，加在一起，也有不少合同款。所以，你也算我们年会的贵客，我们欢迎你来。”

“今年的最后一天，地点就在你身后的大厅，要不要先去看看？”

“我…”

“不用了！”陈井再次插话，“陆董，多谢你的好意，那会场是我们结婚要用的礼堂，我们刚刚看过。”

“时间大概是你们年会的半个月前，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先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陆云舟不知不觉变了脸色，却也强忍着不动声色。

“好，那我等你们的请帖。”

“没问题，一定准时送到。”

两个男人之间相互点了下头，然后擦肩而过。

陈井牵着江知颜换了个手，强硬的挡在他们中间。

陆云舟最终也没能看清江知颜的脸。

电梯门关上，他才皱起眉。

电梯一路下行，电梯里的各人各怀心事。

江知颜的大脑混乱不堪，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想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到酒店后身的庭院。

大堂经理介绍了很多、很细，可她一句都没听进去，茫然若失的站在门口，甚至连往前走走都不愿意。

“知颜？”陈井唤她，“这里怎么样？”

“嗯，都挺好的。”

“我去那边看看乐队表演的地方，你要是累了就在那里等我就好。”

“知道了。”

江知颜刚要点头，就被从身后伸出来的一只大手捂住嘴，猝不及防的扯向旁边的走廊。

咚！

是她后背撞到墙上的声音。

陆云舟提前捂住她的后脑，拉向自己。

江知颜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拳头死死抵住他的胸膛。

低声高调，“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谈谈。”他也放低声音，亦柔了几分，“你…怎么样？”

“你指什么？”江知颜撇过头。

她心里明镜一般，只是装傻罢了。

那天，她在他面前失态了，之前对他的一切抵挡和恨意，也许已经前功尽弃。

“那天…”

“那天的事，你就忘了吗？”

“怎么可能？那天是你救了我。是你来接我，又挡在我面前保护我的。我虽然睁不开眼，但还有意识。知颜，你…”

“我去接你，说明不了什么，你毕竟是一条命，哪怕是个陌生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如果是陌生人的话，你也能站在他前面，为他挡枪吗？”陆云舟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

“知颜，你承认吧，你明明是在意我的。在那种情况下，你去救我，跟拼命没有什么区别。”

“你说你恨我，但还是舍不得死。你只是无法从过去走出来，不想忘记从前，不想让自己原谅我，是不是？”

“其实，你还爱我。”

“我没有！你别自作多情了！”

“知颜，我想好了，你要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恨我，你就恨；你要是想嫁给陈井，你就嫁；你要是打我，甚至杀了我，我也不会反抗。这些，我都理应承受，我认。”

“当年，我让你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凭什么让你忘呢？那对你不公平。所以，知颜，你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我时不时看到你，我就很满足了。”

“这样，可以吗？”

他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几乎快要溢出来。

只是手上的力度，还残留着他对她舍不掉的眷恋。

江知颜抬头，主动对上他的眼眸，带着几分挑衅，问，“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你想让我来吗？”陆云舟反问。

她皱眉。

是啊，她想让他来吗？

她想让他看她穿着洁白奢华的婚纱，挽着陈井的胳膊走上红毯，交换戒指，神圣的对对方说我愿意吗？

为什么想到这里，她的心也会发疼呢？

“随你便。”江知颜撇过头，“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好。”

陆云舟退后一步，任由她走。

她的脚步迟疑，仿佛在不由自主的等着他再说些什么。

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