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心尖一颤，连忙垂下头去，不敢与太后对视。

太后手指死死掐着锦被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妖术……必定是用的什么妖术！”太后怒声嘶吼。

“一个五岁的黄毛丫头！大字不识几个！她怎么可能懂什么岐黄之术？又怎么可能治好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瘟疫？！”

她猛地抬眼，眼神冷的吓人。

“陈远山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书呆子，他那夫人也不过是个庸碌妇人！这样的父母能生出个什么神医来？定是皇帝为了收买人心，掩盖他那病弱之躯需要邪术吊命的秘密，故意推出来的幌子！说不得……就是那北国妖孽承恩，带了什么秽物进来！”

孙嬷嬷被太后猜测吓得冷汗涔涔，但也不敢反驳。

只能顺着太后的话小心翼翼地道：“太后娘娘明鉴，这陈素灵行事实在诡异得紧。五岁稚龄，竟能当街果断施救，事后又直入承恩府邸……若说其中没有蹊跷，奴婢也是万万不信的。”

太后冷哼一声，眼神愈发阴鸷。

“哀家看，她就是皇帝和承恩联手炮制出来的妖物！一个吸人精血的妖女！借着神医之名行那巫蛊厌胜之事！皇帝突然封锁宫禁，厉行那些古怪的防疫之法，必然也是此女从中蛊惑！”

她想干什么？想以此操控整个宫闱？

甚至……操控皇帝？！

这个念头让太后浑身一冷。

皇帝有帮手还不足为惧，怕就怕皇帝真被什么“妖术”蛊惑，对她而言才是最可怕的局面。

“可是陛下……”孙嬷嬷声音发颤，“陛下素来圣明……”

“圣明？！”太后尖声打断。

“他若圣明，就不该如此亲近北国余孽！不该将哀家视若仇寇！更不该听信这五岁妖童的鬼话！你看看他下的旨意！沸水煮物、烈酒喷洒、隔离禁足……”

听听！这哪是人能想出的规矩？

分明就是妖邪的手段！

想断绝宫中人气，方便她施展邪法？

还是想以此遮掩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太后的思路越偏激，对素素的敌意就越深。

她实在解释不通区区一个五岁小儿是如何能懂得如何防疫的，哪怕太后知道那丫头有些提议也有道理。

但一来是那些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二来皇帝虎视眈眈，她处境本就危险。

若还没有人来承担太后心中的怀疑，只怕太后已经要被逼疯了！

反正现在在太后心中已经彻底将素素妖魔化了。

那个突然出现的死样，就是她心中一切不顺的根源和最大的威胁！

“去！”太后猛地指向孙嬷嬷，“不惜一切代价，给哀家盯紧了！查清楚这妖女的一举一动！查她与承恩有何密谋！查她那些所谓的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给哀家查！哀家倒要看看，这披着人皮的妖物，能得意到几时！”

“是！奴婢遵命！定当全力以赴！”孙嬷嬷不敢反驳，连忙叩首领命。

太后疲惫地靠回枕上，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五岁的神医……

这比她听闻瘟疫传遍了全国还要让她心神不宁。

“让他派人盯紧了皇帝那里和那个安置那个死丫头的小院……还有……”太后喘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太医院里，总有些老骨头骨头硬，不肯轻易向邪术低头的吧？给哀家透点风声过去。”

孙嬷嬷心领神会：“奴婢明白，定会找些无意知晓内情的太医，让他们明白，坚守正道方为医家之本！”

太后缓缓闭上了眼。

大楚第一女医？

好！哀家就让你这神医之名，变成你的催命符！

素素被安置在皇宫西侧一处名为“静思轩”的偏僻小院里。

院如其名，清幽安静，却也透着一股被世界遗忘的荒凉。

她带进宫的人只有紫鸢一个，其余的都是皇帝指派的内侍和宫女，虽然恭敬守礼，但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皇宫氛围紧，即使在这又偏又小的院落里也感觉得到。

按照素素的法子做了消杀后，这空气里终日弥漫着一股醋味和淡淡的酒气。

素素觉得有些呛鼻，就把自己关在特意辟出的小书房里。

案几上摊开着各种医书，是从皇帝身边的太医手中寻来的。

虽然自己手里有药，但是连过了三遍同样的剧情之后，素素还是改变了想法。

目前还是要以稳妥为主，不能贸然行事。

哪怕是有一天得到了皇帝的全然信任，哪怕是有皇帝下旨，让所有人都服用自己的药，但此刻还是要慎之又慎。

且不说剧情现在很容易就有崩坏的风险，就是自己的小命也随时随地可能会丢了。

就更别提保护机制，只剩一次了，必得珍惜才好。

所以素素还是决定，按照现代的药方，配出来一些中药的药丸药剂，两相混合着用。

一来是能让得病的人不那么抗拒吃自己的药，二来或许这样也能更有效。

旁边堆放着太医院按照她描述配比出来的各种药粉、草药。

她还画了粗糙的注射器和输液器具图样，皇帝找人用最纯净的白银和最透明的牛角尝试打造。

因为这种器具不能从系统中大量兑换，所以眼下只能尝试自制。

但“输液之法”实在太过遥远，目前为止，素素还不抱太大希望。

她能做的依旧是结合太医院的经验和自己从现代医学知识中提炼的防疫和基础治疗原则，尽量优化已有的药方。

倘若有一天真的需要给病人进行输液的时候，素素提前做了铺垫，也不至于让人那么难以接受。

夜越来越深了，素素对着油灯，小心翼翼地研磨一份据古籍记载具有退热和一定抗炎作用的草药复合粉剂。

这是她反复琢磨推演后，认为在现有条件下，可能对早期患者有一定缓解作用的方子。

紫鸢安静地守在一旁，帮她分装。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可以压下了音量的惊呼声：“开门！快开门！陛下宣陈女医速去西苑侍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