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桑南枝看着两人的德行索性也不怕了，扶着黄寡妇往身后挪了挪。

“黄婶丈夫走得早，独自拉扯孩子有多辛苦你们但凡长了眼睛都知道多难。”

“你们这些当叔伯的不帮衬也就罢了，还来这儿撒野？”​

“撒野？”

络腮胡猛地提高嗓门，伸手就想去掀铺子的门帘，“她养孩子是不容易，可我们就容易？”

“人家是嫁到我们家的闺女，那就是我们老张家的人！”

“现在人发达了，转头就不认我们……你说这道理对不对？”​

“放你娘的屁！”

黄寡妇猛地挣脱桑南枝的手，胸口剧烈起伏，“当家的走得早，你们哥俩一早就把爹娘的地产败光了，我再难问你们要过一个字儿？”

“现在我日子是好，也能送孩子去私塾，可那也跟你们没关系！”

“你们俩人吃喝嫖赌玩的花，别来耽误我们过日子！”​

“大哥，少跟她废话。”

瘦高个使了个眼色，“张老爷还等着回话呢，先把人带走再说。”​

两人说着又要上来拽黄寡妇，桑南枝眼疾手快，抓起门口的扫把就横在中间。

“谁敢动她一下试试！”​

桑南枝虽然腿不方便，可气势一点没输。

虽说自己没练过武，但当初好歹是在御膳房里扫过地打扫过的。

动手不成，吓唬吓唬人还是没问题！

一时间，周围渐渐围拢了些街坊，纷纷开始对着那两个男人指指点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刘老赖家的俩侄子。”​

“就是他们，前阵子还在西街抢王寡妇的摊子呢。”​

“黄嫂子在这儿开铺子多不容易，他们也真好意思来闹。”​

络腮胡听见议论声，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着桑南枝：“小丫头，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张家的家事。”​

“家事？”

桑南枝冷笑一声，“我只知道这铺子的地契在我手里，黄婶是我正经雇来的账房，每月工钱一分不少。”

“你们再敢在这儿胡闹，我现在就去报官，告你们敲诈勒索！”​

“报官？”

瘦高个脸上的嗤笑越发浓郁，“你知道我们张老爷是谁吗？”

“京都府的大人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你去报官试试！”

桑南枝听着瘦高个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张老爷？京都府都得客客气气的？​

这节骨眼上要是真闹到官衙去，指不定会引出什么麻烦。可让她眼睁睁看着黄寡妇被欺负，她又实在做不到。​

一时间，桑南枝站在原地，握着扫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寡妇见她犯难，深吸一口气，往前站了半步，挡在桑南枝身前。​

“你们也别在这儿拿其他人来吓唬人。”

黄寡妇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发颤，却透着一股韧劲，“我黄氏虽说只是个妇道人家，可也知道不劳者不得食”​

“我自打在南枝这儿当账房，挣的每一个铜板都是干干净净，是我起早贪黑，一笔一笔算出来的。”​

说着，黄寡妇抬眼看向那两个男人，眼神清亮：“婆婆还在，做儿媳的该尽的孝心，我一分都不会少。”

“但这钱，我只会亲手交到婆婆手里，让她老人家看着花。”​

“想让我把钱给你们，再经你们的手转到婆婆那儿？”

黄寡妇冷笑一声，“你们俩这些年把家里败成什么样，街坊邻里谁不知道？”

“把我自己赚的血汗钱，填了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窟窿……”

“真当我是傻子？”​

此话一出络腮胡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黄寡妇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 你……”​

“我什么我？”

黄寡妇寸步不让，“要是你们真为婆婆着想，就该踏踏实实找份活计，别整天想着坑蒙拐骗。”

“到时候不然别说我不给你们面子，就是婆婆知道了，也未必能容得下你们！”​

瘦高个拉了拉络腮胡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桑南枝听得不真切，但只是在旁等着两人的反应。

“好……今儿就算了！”​

络腮胡狠狠瞪了黄寡妇一眼，又扫了桑南枝和周围的街坊一眼，咬着牙道：“行，黄氏，你有本事！”

“咱们今后走着瞧！”​

说完，两人悻悻地转身，拨开围观的人群，骂骂咧咧地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桑南枝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呼……吓死我了。”​

周围的街坊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

只是离开时都不忘安慰黄寡妇几句。​

“黄嫂子，别跟那俩无赖一般见识。”​

“就是，他们要是再敢来闹，咱就报官！”

“有官老爷在上面，这些人肯定拉不下那个脸。”​

黄寡妇点点头，眼圈却红了。

对着一众街坊千恩万谢一阵，随即转过身看着桑南枝声音哽咽。

“南枝，今天真是多亏了你。”​

桑南枝摇摇头，扶着她往铺子里走：“黄婶，你跟我还客气啥。”

“只是……”

桑南枝回头望了望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我看这俩人似乎也不是那种会息事宁人的……也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往后咱们可得多留个心眼。”​

“害，这么多年了啥事儿我没经历过。”

黄寡妇叹了口气，抹了把眼泪：“这俩人自打我嫁过来就是喂不饱的狼。”

“这次他们没占到便宜，迟早还会再来的。”​

桑南枝看着地上散落的碗碟碎片，又看了看黄寡妇凌乱的头发，心里头堵得慌。​

本以为李昌的事能告一段落，没想到刚回铺子，又遇上这种糟心事。​

“黄婶，咱们先把铺子收拾一下吧。”

桑南枝直起身，对黄寡妇笑了笑，“正好今天师傅那边给了我半天假，咱们慢慢收拾。”

“最起码别让这些杂事，影响了咱们正儿八经做生意。”​

“说得对。”

黄寡妇点点头，抹掉眼泪，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咱们现在就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