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知道怎么评价。

神明确实很好说话，但狠起来也是真不择手段。

外公走到蜃楼边缘，用罗盘撑起一片气场，身后的轰鸣迅速退去，将蜃楼内部那种混乱癫狂的规则波动隔绝开来。

随着他念了一串晦涩难懂的咒言，蜃楼的屏障被轻易划开一道口子，我跟史之瑶紧紧跟在外公身后，快速离开了蜃楼。

空气骤然变得湿冷，带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腥气，我们三人从一片灌木丛中跌跌撞撞爬出来，抬头看去，身后只有一片在夜色下轮廓模糊的丘陵林地。

我们闯出来了。

史之瑶大口喘着气，脸上毫无血色，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对于她而言，跟我经历的一切，恐怕比她在明朝十几年见过的都要光怪陆离和恐怖。

外公的状态看起来最好，连喘气都没有喘一下。

他手中那面古旧罗盘上的指针指向某个方向，他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脸色就是一变。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真晦气。”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几道雪亮的光柱从侧前方的树林后打过来，笼罩在我们身上。

强光刺眼，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伸手挡在额前。

“不许动！”

“举起手来！”

生硬的中文呼喝声响起，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光线晃动间，能看到大约七八十个穿着现代丛林迷彩的外国人，他们动作专业，眼神警惕，枪口牢牢锁定着我们。

看他们的装备，应该跟蜃楼里的闯入者是一伙，

这些人的出现，证实了之前的闯入者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在对针对蜃楼有所图谋。

史之瑶被枪口指着，整个人都缩到了我身后，我现在体力有些不济，强撑着精神准备战斗。

只有外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时，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走上前几步，他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史之瑶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被冷厉取代。

他用英语快速说了句什么，旁边一个手下立刻用中文重复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里面出来的？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我看了眼外公，外公则是依旧沉默，但看那个样子似乎是在感知什么。

那首领皱紧了眉头，显然对眼前这个老人的无视感到恼怒，他加重了语气：“回答我的问题！否则……”

他的话没能说完，外公动了。

外公就在众目睽睽下抬起手臂，口中发出低沉的吟唱，音节古怪，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随着外公的吟唱动作，一种无形的压力以外公为中心扩散开来。

周围的空气变得犹如液体一样，光线也黯淡了几分。

树林间的风声消失了，虫鸣也戛然而止，我们像是被沉在一片深海中，不论是呼吸还是动作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那外国首领反应极快，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感到了巨大的威胁，立刻下令。

“开枪！”

然而，已经晚了。

那些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手指扣向扳机的动作，在外公那古怪的“舞蹈”面前，变得异常迟缓而艰难。

他们的脸上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看着外公的身形，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眼球凸出，额头青筋暴起。

有人想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外公的脚步在地面上踏出节奏，每一次落步，都踩在某种韵律的节点上。

身影飘忽，如同鬼魅，在那几道凝固的光柱中穿梭，他没有直接攻击任何人，只是从那些僵立原地的雇佣兵身边掠过，手指或快或慢地在他们额头、胸口、后心等位置轻轻一点。

然后，那些壮硕的雇佣兵就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瘫倒在地，连一声闷哼都没能发出。

他们手中的步枪掉落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到十秒钟，站着的就只剩下那个外国首领。

整个过程寂静得可怕，只有外公那低沉吟唱和脚踏地面的轻微节拍。

我看的真切，外公再跳傩戏，但并没有把傩面召唤出来，而是直接运用规则的力量。

这手段，好想外公就是那规则的神祇一般。

他脸上的傲慢被恐惧取代，他举着枪对准闲庭信步走向他的外公，“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外公停在他面前，那股笼罩四周的诡异压力稍稍减退，但首领却感觉更加窒息。

外公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首领如坠冰窟。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的？”

外公开口，声调里透着明显的不爽。

那首领脸上肌肉扭曲，似乎在挣扎，最终，他嘶声道：“没用的……你们……你们华夏完蛋了！‘攻墟’计划已经启动……你们守不住的！你们华夏所有人都得死！”

“攻墟计划？”外公眉头皱了一下。

那首领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脸上闪过一丝悔恨，随即又变得狰狞起来，他抬起枪口，对准了自己脑袋。

砰的一声，首领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直挺挺向后倒去，气息全无，因为武器的特殊性，他甚至连灵魂都被搅的粉碎。

我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那些人。

他们并没有死，只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呼吸微弱，脉搏迟缓，外公的手段很高效，好在他虽然做事很冷酷，但并非嗜杀之人，否则这些人早就成尸体了。

外公他走到那个首领的尸体旁蹲下身，翻找出了一些证件，还有一个卫星电话，以及几张绘制着复杂图案和标注的防水地图。

他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那些地图，目光在其中一张上停留了片刻，那张图上标注的重点，似乎是我国西南边境的某片区域。

“搜一下他们的营地，应该就在附近。”

外公站起身，将找到的东西塞进自己随身的布包里，“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我点点头，果然，在距离我们不到一百米的背风洼地，我们发现了一个隐蔽的临时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