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先休息，太医呢，快点！”

“那聂正川心术不定，咳咳，罢官，永不录用。”

帝王面上显出几分不正常的红晕，说出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一时，宫中乱作一团。

太子府里，收到消息的萧如胤失手打碎了茶盏。

“备马……流火，你背孤进宫，要快！”

“是，殿下。”

耳边风声猎猎，萧如胤紧握住拳，面色时青时白，飞鸾这事，将沈芷瑶引到望仙楼是沈芷郁做的局，而望仙楼本就是他的地方，简单派人引开门口侍从，让沈芷瑶将事情闹大，却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只是没料到，父皇因此气怒攻心，若父皇有个什么好歹……

他狠狠闭了闭眼。

一路畅通无阻。

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冷风猛地刮进来，阴沉沉的，带着寒意，一旁窗框被吹得连声响动，像极了人牙齿打颤的声音。

“父皇……”

沈府。

沈韫怒气冲冲地坐在书房，面前是跪在地上，额头磕破的聂正川。

“老师，您帮帮我，弟子真的与飞鸾公主无私情……”

他一边说一边磕着头，此时心间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他不能被褫夺官身。

沈韫冷眼瞧着，这么些年，他竟然是半点也没看透他这个徒弟，攀附公主，打算休了他老师的嫡女，这一桩桩一件件，此时竟然还有脸来求他。

“圣旨已下，我也没办法，你好自为之吧！”沈韫拂袖，他又微微叹了口气，“哎，当初就不该将芷瑶嫁于你。”

“哈哈，是啊，若是我娶的是郁儿妹妹，我怎会是这般模样！”

见自私自利的老师愣住，他面露恶意说道，“你当真认为沈芷瑶落水是意外不成，我可还记得她是如何在水里不知廉耻地缠着我，勾引我的呢！”

嘭！书房门被推开，沈家的姑爷十分狼狈地走了出来，脸上却带着报复的笑意。

他脚步一转，并未走大门，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芷郁小院。

惊鹿苦着脸，面上带着几分厌恶。

“主子，那不要脸的聂正川又来了……”

“不见，你和他说上次给他卜算的伤还未养好，让他再送点珍稀药材。”沈芷郁皱眉看着眼前卦象，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嘞！”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聂正川回府之后，没去看愈发歇斯底里的沈芷瑶，喊来管家，寻购药材。

“爷，咱手里头银子怕是不够……”

“夫人不是还有嫁妆，用那个买。”温柔面具卸下，背后是极致的冷漠与功利。

合州，医馆。

云神医读着沈芷郁送来的信，微微沉吟。

“师傅，有什么好想的，沈姐姐可是给我们送了好多药材，再说合州离皇都又不远，去嘛去嘛！”

“你这小子懂什么，”云神医翻了个白眼，却没拒绝去京城的提议。

沈姑娘送来的药材价值千金，实难拒绝，而关于信上说的，救人……罢了，去看看便知道了。

信纸落地，上边赫然写着：小女近日卜卦，龟甲皲裂，恐帝星有异，恕小女冒昧，恳请神医往京城走一遭。

……

萧如胤已经几个日夜未曾阖眼，自那日进宫，便日夜守在龙床前。

偶有休憩，也是噩梦连连。

又一日过去，听着这群太医说得无能为力，心中怒气上涌。

“殿下，沈姑娘说她带了位神医，或许可治好陛下。”

“让顺德公公去接，要快！”

宫门前，沈芷郁面露歉意地看着这一老一少，“神医勿怪，实在是情况甚急，这才……”

“无碍无碍，老朽自当尽全力。”

抵达殿前，此处更是被禁卫军牢牢守住，看着床上躺着的年迈帝王，老者缓缓皱起了眉。

“陛下这病已沉疴已久，老朽只能给陛下续命三年。”

殿内一阵沉默。

“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了。”

“那便治！”

这位一直以来稍显沉默，苍白阴郁的太子难得一见地显露出杀伐果决的姿态。

神医的名头名不虚传，当天深夜，一直昏迷着的皇帝便悠悠转醒。

殿内，暖烟燃尽，却还弥漫着些许幽香。

昏暗的光线摇曳，年迈的帝王靠坐在床上，一旁是面无表情，淡然说着近日发生事情的萧如胤。

“幸而沈姑娘请来了云神医，否则父皇您凶多吉少。”

精神尚不大济的父皇轻咳了声，点了点头，“是个好姑娘，你与她的婚事也要尽快办了。”

“父皇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萧如胤沉着脸，哪怕如云神医，竟也只能为其续命三年，可知这帝王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何等地步。

他阴翳着眸，吩咐顺德照顾好人，便自顾自离开。

“胤儿是不是生朕的气了？”

“陛下多虑了，太子殿下是担心您呐！”

长长的叹息在龙帐中响起，而后久久无声。

这是沈芷郁第二次夜宿皇宫。

她手支着额，看着摇曳的烛火出神。

今日见着的萧如胤虽面对她时与往日一般无二，但在她观察看来，几乎是变了个人。

冷漠果决、却带着几分戾气，叫她心下不安。

帝星不稳，究竟是哪颗帝星？

啪！

烛火在眼前冒出火星，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儿惊醒。

沈芷郁面色发白，后背满是汗意。

她猛地站起，险些带倒了墩椅，“不，不会的，萧如胤还是太子，尚未登基，怎么能算帝星……”

素手抬起，飞快的掐动，越算越面色惨白。

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竟然算不到萧如胤的帝命了。

夜风呼啸，穿过窗棂，带来刺骨寒意。

“嘶，真冷！”

老太监将手缩进袖口，又捏住扫帚的竹柄，清扫起白玉台阶上的落叶。

这天一下子凉了下来，幸好这祭祀塔偏僻，只做个干活的样子便可，偷懒不会有人发现。

望了望着这眼前宏伟的巨塔，又无趣地转开了视线。

再宏伟的建筑，看了十多年，也看腻了。

还不如迷路到这儿的小猫小狗惹人新鲜。

正想着，一队身着锃亮铠甲的禁卫军突然闯入，打破了这里一贯的安静。

“想好了，当真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