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你跟段老爷子认识？”

温暖的灯光下，众人随意坐在沙发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藏剑。

藏剑眼中泛着茫然，摇头道：“没有，第一次见。”

“那怎么段老爷子见了你，情绪上会那么波动？”无方问。

他当时把着段奎的脉搏，有最直观的感受。

那是一种不敢置信，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还夹杂着无法言说的丝丝喜悦。

楚牧思索片刻，问道：“你今年多大来着？”

藏剑回答道：“二十八。”

“难不成段老爷子是藏剑的父亲啊？”苍云搞怪的说道。

他本是在开玩笑，却让众人纷纷一怔。

“诶，别说，还真别说！”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去，你们疯了吧？”

藏剑没好气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父母在北州老家好好的，段老爷子看起来七十多岁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我父亲？还不如说是我爷爷。”

“也有这个可能啊。”

苍云故作深沉，摩挲着下巴：“段老爷子就是你爷爷，当年跟自己的儿子走散，后来发现你跟失散的儿子长得很像，所以情绪就有些失控了。”

“信不信我砍死你啊！”

藏剑恶狠狠的道：“我爷爷已经去世了，家里墙上还挂着遗像！”

“甭管段老爷子是不是你爷爷，反正你砍不死我。”

“我踏马今天非得戳你几个窟窿！”

“我不信。”

“不信试试！”

“试试就试试，走着，谁不去谁儿子！”

苍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楚牧一脚踹在苍云干瘪的臀上，踹得他一个趔趄。

“别捣乱。”

楚牧看向凌雪：“段老爷子妻儿的事情，查了这么久，没什么消息？”

“那倒不是，只是一直在忙，所以……”

凌雪拿出手机，快速翻找起来。

她的手机上，消息汇总太多，得提取关键词才能找到相关情报。

片刻。

“找到了！”

凌雪喊了一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段老爷子当年被仇人寻仇，不得不将妻儿送走，此后失去联系，直到现在……时隔太久，又没有照片留存，寻找起来不太容易，不过暗阁顺藤摸瓜，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说到这里，凌雪翻出了一张照片，举起屏幕给众人看。

照片上，是一个样貌温柔的女子，身旁牵着一个小男孩。

其余人还没什么反应，藏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瞳孔却是猛的收缩成了一根针。

“嗯？”

众人立刻注意到藏剑的异常。

藏剑脸上露出些许的慌乱：“这是……这……是段老爷子的妻儿？”

凌雪深深看了藏剑一眼：“是。”

“怎么可能？？？”

藏剑失态了。

他一直是一个很稳重的人。

苍云傻眼：“我不会真的猜对了吧？”

“不可能！”

藏剑倏然起身，情绪有些激动：“我父母在北州老家……”

“听我说。”

凌雪语速很快，但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清：“段老爷子的妻子带着儿子离开牡丹城后，一路颠沛流离，到了北州，身上的钱、手机和身份证明等，全都被扒手偷走，母子二人流落街头。”

“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单身汉，将母子二人带回了家，母子二人就此安顿下来。”

“暗阁情报显示，段老爷子之子彼时才五岁，而且不久后得了脑膜炎，生了一场大病……这个单身汉的名字，叫做藏川。”

扑通……

藏剑跌坐在沙发上，眼神开始涣散。

“所以……我真是段老爷子的儿子？这怎么可能？我母亲才五十岁出头，段老爷子他……”

凌雪打断道：“段老爷子真实年龄是五十七岁，是因为十五年的折磨，才让他看起来像古稀之龄。”

藏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开始怀疑人生。

要是这些话不是从掌控暗阁情报的凌雪口中说出，藏剑打死都不会信，而且以他的脾气，会把说这些话的人乱剑砍死。

毕竟这等于是侮辱了他的父母。

可现在……

“看来应该不会错了。”

楚牧思索着，点了点头：“段老爷子自觉对不起母子二人，所以见你之后，虽然激动万分，却没想过相认。”

藏剑表情呆滞麻木。

其余众人也是久久无声。

在战场上生死相依的袍泽，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已比亲兄弟还要近。

藏剑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不好提什么建议，只能默默陪着，等藏剑自己反应。

“凌雪，再次确认。”楚牧道。

凌雪点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

大约五分钟过后，凌雪正色道：“楚帅，情报确认。”

至此，再无疑问。

楚牧道：“凌雪，我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

“楚帅放心。”

凌雪起身离去。

楚牧看向其余人：“都早点歇息。”

“是。”

众人纷纷起身，各自去休息。

小白楼的房间挺多，住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被褥床套等等都是崭新的，大冬天也不好清洗，就这么凑合。

大厅里，就只剩下楚牧和依旧呆滞的藏剑。

“抽烟么？”

楚牧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未开封的香烟，撕开后递了一根给藏剑。

藏剑接过，闷不做声的拿起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呛得直咳嗽。

眼泪都咳出来了。

淡淡的烟雾在灯光下萦绕。

楚牧好整以暇的说道：“你知道的，段老爷子对我母亲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藏剑没开口。

“当年段老爷子被追杀，也不是故意要抛妻弃子，是为了你和你母亲的安危。”

“你小时候生了一场病，或许对那些日子已经完全没了记忆，突然发现喊了二十多年的父亲不是亲生父亲，突然多出一个生父来，一时间肯定是无法接受。”

“是否要父子相认，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无权干涉，你自己选择。”

“只是你得记住，血浓于水，说到底，段老爷子没做什么太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们，终究是父子。”

楚牧说完起身，在藏剑的肩膀上拍了拍，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他的内心里，自然是希望藏剑跟段老爷子相认的。

但也正如他所说，选择权在藏剑身上。

无论藏剑做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干涉。

“父子……”

藏剑瘫在沙发上，仰着头，双目无神看着昏黄柔和的灯光。

久久不曾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