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往一个弹仓里，硬生生塞进了一发尺寸超标的子弹。

弹仓已经满了，自然就塞不进第二发。

桑德斯的攻击，对这枚已经“上膛”的子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八卦镜连吸收的意图都没有，直接用镜身硬扛了下来。

镜子没坏。

它只是……早就装满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陈放脑中的所有迷雾。原本已经沉入谷底的心，因为这个疯狂的发现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不是绝路，那是一张被他遗忘了的、威力大到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底牌！

他一把抓住薇雅的手腕，撑着地面，努力地想坐起来。他看着同伴们，眼中闪着一种决绝的光。

他的声音很低，很急促，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明白了……镜子不是失效了……是它的‘弹仓’里……一直都有一发‘子弹’！”

马尔斯和贝拉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们看懂了陈放的眼神。那种在绝境之中，找到了唯一生机的眼神，他们见过不止一次。

陈放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飞快地继续说道：“听着，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得演一场戏，让他以为我们彻底没招了，把他骗过来。我要把他骗到我面前来！”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还处于震惊和困惑中的几人下意识地集中了精神。

“我要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陈放看着桑德斯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

虽然不清楚陈放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但出于长久以来的信任，马尔斯几乎没有犹豫。他沉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凶狠的光。

贝拉和薇雅也立刻明白了她们要做什么。

下一秒，马尔斯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怒吼。他不再试图用技巧去周旋，而是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红着眼睛，朝着最近的几个诡笑平民冲了过去。他的斧子挥舞得大开大合，完全放弃了防守，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

机会转瞬即逝。

几只诡笑平民立刻扑了上来，锋利的爪子在他的铠甲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其中一只更是死死抱住了他的腿。马尔斯脚下一个踉跄，被扑倒在地，和那几只怪物扭打在一起，口中发出痛苦的闷哼，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另一边，贝拉的影子防御在几道黑雾的持续冲击下，开始剧烈地闪烁，最后“砰”的一声轻响，溃散开来。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和薇雅一左一右，架起“重伤垂死”的陈放，开始艰难地向后撤退，那样子像极了败军之将，想要带着主帅逃离战场。

桑德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他们笨拙的表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想跑？

不，这不像想跑。更像是一种引诱。

他立刻就“看穿”了这个圈套。这些人在绝望之下，是想把他引到某个地方去，那里或许有什么他们提前布置好的陷阱。

他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蝼蚁的智慧，也就仅限于此了。

桑德斯不屑地笑了笑，声音里满是轻蔑。“想引我过去？可以，我就满足你们。”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看着猎物们用尽最后的力气，上演着幼稚的戏码。他决定陪他们玩完这最后一场，亲眼看看，这些可怜虫最后的挣扎，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他抬脚，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步伐从容得像是饭后散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陷阱，都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他低声自语，像是在陈述一个真理。

被怪物缠住的马尔斯看到他走过来，发出一声怒吼，拼命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斧头冲向他，试图做最后的拦截。

桑德斯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抬手一挥。

一股无形的巨力撞在马尔斯身上，他那魁梧的身体立刻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的石墙上，然后沿着墙壁滑落，铠甲和石墙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最后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桑德斯轻松地解决了最后的“阻碍”。

他走到薇雅和贝拉面前，停下脚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两人搀扶着的陈放。那家伙低着头，头发被血浸湿，黏在脸上，身体软绵绵的，似乎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桑德斯伸出手，准备彻底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他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平静地宣告。“游戏结束了，东方人。你的秘密，现在归我了。”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陈放的时候。

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身体，忽然动了。

陈放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脸上的痛苦和虚弱，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桑德斯都感到有些陌生的、冰冷而残忍的笑容。

桑德斯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到陈放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绝望，只有一种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般的冷静和疯狂。

陈放用还在颤抖的手，举起了那面被他用念力悄悄召回到手中的、平平无奇的八卦镜。

古朴的镜面，对准了桑德斯近在咫尺的脸。

陈放咧开嘴，满口的鲜血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分外狰狞。他用沙哑的、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开镜！”

这两个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桑德斯脸上的从容和傲慢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

那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八卦镜，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绽放出刺眼的光芒，也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镜面本身，反而暗了下去，像是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洞。紧接着，一抹深红在镜子中心出现，像一滴血落入了清水，迅速地扩散开来。

那抹红色在镜面里旋转，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血色漩涡。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底发毛的诡异。

下一刻，一股粘稠、污秽的血色洪流，就那么安静地从镜子里涌了出来。它不像光，也不像冲击波，它像是一条真正的大河，只是河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积攒了无数怨念和痛苦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