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贝拉用自己的方式，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里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走这边！”她朝着洞穴更深处指去。

但蛮族战士太多了，他们悍不畏死，一个倒下，立刻就有两个补上。那道口子刚一出现，就快要被重新堵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马尔斯动了。

“吼！”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滚出。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下，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黑雾从他身体里冒了出来，缠绕在他身上。他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吓人，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黑，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整个人，仿佛化身成了行走在暗夜里的死神。

马尔斯没有多余的废话，身体一矮，像一头猎豹般冲了出去。他不再使用匕首，那双变得如同刀锋的利爪就是他最致命的武器。

他冲进蛮族群中，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道残影。一个蛮族战士举起重斧当头劈下，马尔斯看也不看，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避开斧刃的同时，右手五指并拢，闪电般划过对方的脖子。

没有巨大的声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切割声。那个蛮族战士的动作僵住了，脖子上出现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他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一击得手，马尔斯毫不停留，反身一肘撞在另一个蛮族的胸口，趁其后退的瞬间，利爪从下往上，直接剖开了他的肚腹。

血腥，高效，而且致命。

马尔斯如同一个高效的杀戮机器，在为众人争取着逃离的时间。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了极点，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陈放被贝拉拽着，跟在后面。他回头看了一眼，马尔斯的身影在蛮族群中翻飞，黑雾缭绕，所过之处，蛮族战士成片倒下。而另一边，巨人化的希杰依旧在疯狂地破坏着一切，他的存在，反而给蛮族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大祭司就站在原地，抱着骨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他那张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似乎对希杰的异变非常欣赏。他没有下令追击，也没有亲自出手，就像一个在斗兽场里欣赏角斗的贵族，享受着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快！别回头！”贝拉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他们几个人在马尔斯和贝拉影子的掩护下，且战且退，终于冲出了包围圈，一头扎进了洞穴更深处的黑暗里。

身后的喊杀声、希杰的咆哮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渐渐远去，但那份压抑和绝望，却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他们。

他们逃进了一条更加狭窄的通道，七拐八绕，直到再也听不见后面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马尔斯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身上的黑雾已经散去，指甲也恢复了原样，但脸色却异常苍白，显然刚才的爆发对他消耗巨大。

薇雅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的哭声在通道里回荡。希杰变成了敌人，这比直接死在战场上，更让她难以接受。

贝拉警惕地注视着来路，她的影子在地面上不安地蠕动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陈放靠着墙壁坐下，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士气低落的同伴，心里一片沉重。他们逃出来了，但只是暂时逃离了那个地方。他们依旧被困在这个该死的洞穴里，前路未知，后面有追兵，还有一个被转化成杀戮傀儡的队长。

那张看不见的大网，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逃离而松开，反而把他们逼入了一个更深、更黑暗的角落。

大祭司，到底想干什么？

陈放抬头看向通道深处，那里一片漆黑，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口，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狭窄的通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从岩壁缝隙中滴落的水珠，在地面砸开一朵朵细碎的声响，嗒，嗒，嗒。

薇雅的哭声已经停了，但那压抑的抽噎还在继续，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角落里，每一次肩膀的耸动，都让这片黑暗更添几分沉重。贝拉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只有她脚下那片不安分扭曲的影子，暴露了她内心的紧绷。

陈放靠着冰冷的石壁，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让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看着士气涣散的同伴，心里堵得难受。他们是逃出来了，可又能逃到哪里去？这个洞穴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墓，他们不过是从一个墓室，逃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墓室。

他的目光落在马尔斯身上。

马尔斯靠着另一侧的墙壁，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他脸上那种非人的苍白，在昏暗中格外醒目。刚才那场短暂而狂暴的战斗，几乎抽干了他。可即便如此，陈放也清楚，这个半人半僵的男人，依旧是他们这支残破队伍里，唯一还具备强大战斗力的存在。

马尔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偏过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岩石。

“别这么看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这副样子，碰上那个大祭司，还有……队长，根本不够看。”

提到队长希杰，通道里的空气又凝固了几分。

马尔斯的目光扫过蜷缩的薇雅，又看了看警惕的贝拉，最后落在陈放身上，那双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与不甘。他低声喃喃，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所有人：

“难道……我们真要死在这儿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本就死寂的深潭，激起的涟漪是彻骨的寒意。薇雅的抽噎停住了，贝拉的影子也僵硬了一瞬。

绝望，是会传染的。

“不。”

陈放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他咬着牙，从地上撑着墙壁站了起来。这个动作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但他站得很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迎着马尔斯探寻的眼神，一字一句地开口：“我还有一个法子……但是，对你的身体，可能会有极大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