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临儿对朕竟还有如此不满？”

皇帝淡漠的眼扫来，对这个生母卑微的大皇子，眼底多了几分警惕。

慕容临额角冒汗。

“儿臣绝无此意！都是五弟为包庇大国师所作的说辞！”

慕容渊从容不迫，绕出桌子来微微抱拳。

“儿臣是否包容大国师，父皇只等大国师亲自介绍献礼，看看这衣裳是不是破烂货即可。”

他坦坦荡荡，倒是显得匆忙站出来澄清的慕容临略逊色几分。

皇帝眼睛微眯。

“母后不如等等大国师的说法。”

“那便听一听吧。”

太后见两个皇子都站出来，心中不虞。

顾芸儿哪儿哪儿都好。

偏偏这个齐清雪不安分得很。

献礼惹争议，竟让两个皇子都站出来赔罪！

简直是灾星！

齐清雪假装没看见太后眼底的嫌弃，命人将衣物取出来送给太后看，将其丝绸和针线都娓娓道来。

“这件衣袍，都是臣亲手设计，找了霓裳衣铺的绣娘们连夜赶制……”

李燕儿绣工卓群，霓裳衣铺方才京城落脚不过数月，已经声名远扬。

随着齐清雪的介绍，旁的议论声也大了些。

“霓裳二字，京城女眷有谁不曾听过吗？那位李绣娘绣工独树一帜，针法不输京城最好的绣坊。”

“自然，霓裳里头有个梅姑娘，三言两语便哄着我婆婆离不开。”

“霓裳里定制一件衣裳少说数月，大国师的确是用了心的呀。”

周围有人帮忙说话。

太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可这些人不知道齐清雪就是霓裳衣铺的老板，顾芸儿却是知道的，她虽然落脚京城后并无什么依靠，但因为和齐清雪同村出来，她多少还是打听了些齐清雪的事情。

什么用心？

什么独树一帜！

这齐清雪分明是借着自己东家的身份，在这里糊弄太后呢！

更何况，她之前见太后喜欢素雅清丽的颜色，这绛紫衣袍绣金丝，必定是华贵奢侈，太后怎么可能会喜欢？

不过都是齐清雪故意投其所好而已！

顾芸儿最是瞧不得齐清雪玩这种小把戏，当即站出来。

“霓裳衣铺的衣裳绝非凡品，京城里人人皆知，足可见国师的用心。”

“可太后娘娘体恤百姓，归来闭门不出守在佛堂为百姓祈福，如此心怀天下的太后娘娘，怎会在平乱之后就用这华贵奢侈的衣物？”

“更何况，我瞧着这紫色倒是不适合太后娘娘。齐大国师这衣裳到底是提前为太后娘娘准备好的，还是随手从霓裳衣铺里挑了一件给太后的？毕竟霓裳定制衣裙数月，大国师前段时间，好似不在京中吧。”

她字字句句，便要撕破齐清雪的假面。

顾芸儿见不得她投机取巧，欺骗太后！

太后听了她的话，怒目而视。

“顾姑娘的疑问不无道理，大国师并不在京中，又如何为哀家准备这么久的贺礼？”

“这衣裳，到底是你亲手设计的，还是随便挑了一件破烂的奢侈贵货，就送到哀家跟前来了！”

太后一怒，宴会之上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大气都不敢喘。

慕容渊紧皱眉头，还想为她开口。

齐清雪却更先一步开口。

她不卑不亢上前，脸上浅笑端庄。

“霓裳定制的确需要数月，可这是太后贺礼，自然是这几日，臣同霓裳衣铺的绣娘不眠不休赶制而成，一针一线一烛火，总算赶上。”

“臣也知晓太后娘娘佛堂诵经，以金箔入血，为天下百姓抄写经书，诚心一片，所以这绛紫衣袍之上着金丝，点红作缀，留太后一片诚心！”

“而这绛紫，并不算华贵，却胜在日光之下颜色变幻，沉稳却不失变化……平日太后端庄沉稳，入城池，太后守百姓，进佛堂，太后为百姓祈福，这衣裳特意挑选可变换的绛紫色，自然是为太后娘娘量身定制的。”

她一番话的声音虽不大。

可一声高过一声，字字掷地有声，振聋发聩，无数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久久不肯离去。

就连太后都被她的气势震慑，一时愣住。

一件衣裳，竟都有如此心意？

迟疑这一瞬。

顾芸儿陡然出声。

“大话谁都会说，可衣裳适不适合，得看人穿，而不是看齐姑娘吹得天花乱坠。”

她咬定了齐清雪绝不可能为太后贺礼，用这么多心思。

毕竟，连她都看得出来，太后并不喜欢齐清雪。

齐清雪性子刁钻，怎么可能会热脸贴冷屁股？

齐清雪闻声回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顾姑娘言之有理，那就请宫人将衣袍交给太后娘娘细看。”

“太后娘娘若是喜欢便留下，太后娘娘要是不满意，臣这里还有其他贺礼，必不叫太后的寿辰有所遗憾。”

天道不公，女主光环影响力惊人。

她自然也有两手准备。

顾芸儿没想到她真的为太后做了两手准备，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轻咬薄唇低下头去。

宫人已经将衣袍送到太后跟前。

太后却见顾芸儿受委屈的模样，看那衣袍格外不顺眼，低声抱怨。

“不就是一个紫色，能有多好看？”

但众人都看着。

太后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将那衣袍拿出来看。

入手如潺潺流水，薄软丝滑。

太后的眼睛登时一亮，她年轻时爱美，而今也爱美丽之物，当即起身将衣袍穿在身上。

日光之下，紫色绸缎如流水浮现波光，金丝如山雾缥缈，点红落裙尾，美轮美奂……

“这……这衣裳竟然真的这般好看。”

太后都忍不住赞叹出声。

在座众人也都暗暗称奇。

“原以为平平无奇的破烂货，竟是比西域来的丝绸还要好看！原以为绛紫色端庄大气，不曾想也能如此温柔！”

“这衣裳奢华却不高调，的确如太后娘娘的品行！”

风评逆转。

齐清雪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慕容渊。

隔着几条长桌酒水，慕容渊对上她温柔的眼，也慢慢放下心来，眼底的冰霜褪去，化作一番柔情，微微颔首，像是在说……

齐姑娘做得甚好。

齐清雪明白他的意思，俏皮一眨眼。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