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咳两声，顺势应声。

“五皇子说得没错。”

“顾姑娘虽然救了母后有恩，可公主之位，乃是天下供养，若是顾姑娘愿意，郡主县主随意封一个就是，何必追寻公主之位？”

他身居高位，更是天命所授的皇帝，岂能和一个乡野里来的女人称呼兄妹？

更何况，顾芸儿身怀有孕，还有丈夫，而今不仅要多一个公主，怕还要多一个驸马养着。

拿钱给村姑用。

不如全部交给齐清雪，用来为自己炼丹长寿。

太后闻言，直接被气笑，怒从中来地狠狠跌落回位置上，一拍扶手。

“好一个兹事体大！好一个随便封个县主郡主就可以！”

“五皇子当初带着齐国师回京的时候，不也是用的救命之恩的情谊？皇帝你册封当朝大国师，关联国运的时候，不也是草草了事，随手就封。”

“怎的到了哀家这里，想要认一个体贴的义女在身旁尽孝，怎的如此艰难——”

说到最后两句话，太后竟然直接红了眼眶。

她身旁伺候的沈嬷嬷得见，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赶紧跪在了太后跟前，大喊。

“太后娘娘莫要伤心！今日是您的寿辰，皇上与五皇子殿下都孝顺，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与您心生嫌隙？太后娘娘且再听一听皇上和殿下的话，您身子虚，受不得气，莫要伤心又伤身。”

说完，沈嬷嬷又对太后挤眉弄眼。

太后哭得更加伤心，捶胸顿足。

“寿辰！也就你还知道这是哀家的寿辰，他们只当哀家是个没用的老婆子罢了，哀家就该膝下空空，无人伺候！”

大臣们都在这看着。

皇帝和慕容渊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一张口，便是不孝顺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哪里承受得住。

慕容渊心中思绪翻飞，正要想办法阻止。

皇帝却只觉得头疼，扶额懒懒道。

“罢了罢了！今日是母后的寿辰，自然以母后最大，母后想收个义女便收吧！五皇子也退下吧。”

太后这才不哭了，捏着帕子坐得端庄，对沈嬷嬷摆摆手。

沈嬷嬷最是懂得太后的意思，赶紧开口。

“皇上愿意封顾姑娘为公主！顾姑娘还不谢主隆恩？”

“啊……啊，民女顾芸儿，多谢皇上厚爱，今日得公主之位，来日定在太后娘娘身边多加伺候照拂！“

顾芸儿反应过来，赶紧磕头道谢。

皇帝心中不爽，这个公主，倒像是他被逼着认下的。

他不为所动。

还是太后狠狠剜了皇帝一眼，赶紧推了推沈嬷嬷的手臂。

“芸儿还身怀有孕，跪着出事了可怎么是好，赶紧把人扶到哀家跟前来，既然已经是我朝公主，日后便坐在哀家身旁多多尽孝。”

“是。”

沈嬷嬷赶紧把她扶上来。

宴会上的剑拔弩张不再，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回到位置上。

齐清雪看向顾芸儿的眸光，却格外冷冽。

顾芸儿方才还坐在末尾，而今得了太后这个金手指，摇身一变就落在凤凰枝头，同皇帝肩并肩。

天道的软饭这是直插胃管往里灌，不可谓不厉害。

只可怜自己，又要被女主狠狠压制了。

偏偏齐清雪思来想去，拿顾芸儿一点办法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暗自叹了两声气，多喝了两杯。

对面的慕容渊看在眼里，直接捏碎了杯盏，沉声喃喃。

“荒唐至极——”

父皇不管政事。

皇祖母竟然也不顾是非轻重，如此草率地认下义女！

一场宴席吃得跌宕起伏，众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皇帝被逼得认下义妹，半晌也没说封号，只待宴席散去，才下了一道旨意，以公主身份厚待顾芸儿，暂时再无其他。

太后已然是心满意足。

顾芸儿却有些不舒服。

既然皇帝已经答应封自己为公主，又为何这般敷衍冷待……真是有失公允！

临走时，齐清雪都看在眼里。

皇帝虽然昏聩，但胜在女主光环影响小，日后说不定可以利用。

她离席出宫。

旁的官员女眷都有马车在外等候。

齐清雪并没有自己的府邸和扈从，原本准备就此离开，皇帝身边的赵公公却跟了上来。

“大国师请留步。”

“齐大人可别忘了，大国师本来就要常年留在宫中行事，您平素里出宫住在五皇子殿下府中便罢了，可今日是太后寿辰，太后今日动了怒，皇上心中也不愉，大国师还是留在宫中为好。”

赵公公将拂尘往肩头一搭，笑得和煦。

齐清雪心中却明了。

皇帝这是今日被逼着认了义女，心中不愉快，赵公公特意前来留她，让她在宫里小住两日，哄皇上开心些，至于日后去留，日后再说。

赵公公不愧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人精的很。

齐清雪当即答应下来，只让人去给慕容渊送个口信，免得叫他在门口等自己。

赵公公笑。

“能让战王殿下如此在意，大国师绝非平庸之辈。”

“赵公公如此知晓圣意，在下也佩服不已。”

齐清雪跟着赔笑。

两人四目相对，只觉得对方都是狐狸，看得清，不说破。

……

翌日清晨。

齐清雪睡了个好觉，宫女伺候着她洗漱更衣。

她并未带什么好衣物，宫女便寻来两件软薄轻便的衣裙供她挑选。

齐清雪不喜艳丽颜色，挑了件青绿素色。

宫女对视一眼，低声劝她。

“大国师还是用这条颜色艳丽的好些。”

“皇上平日也不拘着我的吃穿，素雅艳丽，有何分别？”

齐清雪不解。

皇帝看她，顶多把她当做个炼丹炉。

谁管炼丹炉今个儿是暖橙明红边的，还是青绿素色点缀的？

两个宫女赶紧一前一后地说。

“新封的公主早晨方给太后娘娘请了安，便说要过来找您呢！像是有求于您似的。”

“是呀，宫中新贵便是这位芸儿公主，国师日后要在宫中久居，是该打扮漂亮些，同新贵亲厚些，日后方才能长久。”

这两个小姑娘，倒是为她着想。

只可惜……

她都不愿顺遂了天道的心愿，怎会向顾芸儿低头。

青绿衣衫上了身，她莞尔浅笑，眼底寒意森然。

“她的确是当朝新贵，可这日后的高低，谁又说得准呢？”

“更何况，既是她有求于我，合该是她顺遂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