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绅离宫。

慕容渊和齐清雪未被召唤，只能站在殿外等候。

天边乌云散去，齐清雪感觉到指尖和后颈的麻痹劲儿彻底散去。

她心里暗骂天道小气。

面上又问慕容渊。

“公子带上殿的那些残肢，日后是不是该找地方安葬了。”

“早已下葬。”

慕容渊闻言，眼底杀意迸射，周身的氛围都冷了些，他余光瞥见四下并无旁人，沉声道，“早早下葬，早早投胎方才妥当。”

“那袋子里不过都是些猪狗牛马的骨血，我早知宫中无人会看，既如此，何苦那些孤魂跟来一遭，徒留怨念罢了。”

齐清雪呼吸一窒。

心中更为那些乡绅而怨怼不平。

直到沈嬷嬷从里头出来，不看他们二人一眼，只是吩咐下去。

“皇上有旨，宁珩杀人有罪，可念在冠洲城之乱他功绩累累，而今功过相抵，离宫作百姓度日去。”

“顾芸儿作为宁珩妻子，夫妻一心，荣辱与共，即日撤去公主头衔，只作太后娘娘的扈从留在宫中休养。这两件事情切莫闹大，顾姑娘身体不好，若被人非议，怕是难以病愈。”

侍卫们了然，当即吩咐下去。

齐清雪看得心头空荡荡。

乡绅们十几条人命，不仅换不来一个公道，还就被太后这么轻轻揭过。

顾芸儿的魅力，未免太大了些。

不过，她也该庆幸，顾芸儿没有真的被封为公主。

不然顾芸儿受太后宠爱，又权势滔天，宁珩不日就要乘风起，制霸一方。

等到那时候，自己连顾芸儿和宁珩都斗不过。

还如何斗天道？

不过片刻，宁珩带着孩子们灰溜溜地走出来。

几人相见，宁珩难得心虚，并未抬头看慕容渊和齐清雪一眼。

唯有宁致远眼睛红红的瞪着齐清雪。

“你害了我爹爹，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

“随意。”

齐清雪轻蔑一眼，对这个小屁孩，连个眼神都不想给。

宁致远气得跳脚，也不过是被宁珩扯着离开了。

沈嬷嬷忽的后退了一步。

“皇上。”

只见皇帝负手走出来，淡淡一摆手，先免了慕容渊和齐清雪的礼。

“罢了，此事已毕，不必行礼，都各自散了吧。”

“儿臣谨遵圣意。”

“谢皇上。”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

慕容渊便要带着齐清雪离开宫中。

两人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皇帝的目光直勾勾地钉在齐清雪的背上。

“齐大国师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这是要跟着战王去哪里？”

齐清雪一愣。

对了，她是被留在宫中炼丹的。

但她真不喜欢这深宫，于是只期期艾艾地看向慕容渊。

慕容渊蹙眉，当即旋身跪地，拱手向皇上。

“父皇！请准许儿臣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哪怕离宫，她仍旧是您的大国师。”

齐清雪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白。

但转念一想，慕容渊都这般坦率，自己又何必扭扭捏捏。

她跟着一起跪下。

“臣也求皇上。”

两人跪在面前。

皇帝眼底的寒意却更浓。

齐清雪这么好一个炼丹师，离宫去了慕容渊府上，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炼丹？那么好的丹药，只怕都喂进慕容渊的肚子里了。

到时候，只怕慕容渊长生不老，过来谋他的权、篡他的位。

皇帝眼睛微眯。

“朕之前给过你一个机会，许你一个愿望。”

“朕方才已经允许你救下大国师的性命，机会已失，没有第二次。”

慕容渊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要救齐清雪的时候，皇帝就能拟一个假的许诺来。

而今为了留住齐清雪，这虚假的许诺，竟然也能作为理由。

说来说去。

皇帝都要留下齐清雪。

齐清雪眼见自己已经逃不脱，反而是慕容渊再继续相劝的话，会让皇帝对他心生怨怼，说不定还会觊觎他，以为是他想得到长生不老的能力。

为长远计。

齐清雪轻咬薄唇，下定决心开口。

“皇上所言有理，既然臣已然是大国师，便合该留在炼丹阁，战王府中诸事繁杂，还是早些回去吧。”

“齐姑娘你……”

“皇上圣明，想来我只要做得够好，皇上自然允诺你我二人相见。”

齐清雪打断他的话，朝他递眼神——今日事情多，不要再惹怒皇帝，于你没有好处。

慕容渊心头一沉。

齐清雪这般为他着想。

他再继续坚持，倒是他的不是了。

“儿臣告退。”

慕容渊咬牙，深深地看了齐清雪一眼，才舍得转身离去。

皇帝这才满意，命人送齐清雪到炼丹阁方才罢休。

炼丹阁。

齐清雪屏退了所有人。

邱瑜还未被慕容渊送进宫中陪她，偌大阁中只有她一人。

她的手落在冰凉凉的丹炉之上，眼底如深潭，不见一丝光亮和情感。

“炼丹炼丹，炼那一辈子都做不出来的丹，却要叫我和公子隔着一面高墙，被困在这小天地里，能有什么未来。”

她眼底森然寒意，戾地回过头去。

只见一抹人影匆匆离开。

沈嬷嬷？

齐清雪不解她为什么过来听自己的墙角，却也不在乎被她听去什么。

丹很难炼。

公子很难见面。

沈嬷嬷一路回到太后殿中，将她的自言自语都一一告知，又补充说。

“老奴瞧着，齐清雪当了大国师还不满意，她还想要当王妃！日后，说不定还想当太子妃、皇后、太后呢！”

太后一拍扶手，怒从中来。

“这死丫头真是异想天开，不过……”

“她既然是觊觎战王妃的位置，才撺掇着着渊儿弄出这许多麻烦事情来，那不如，趁着这两人隔着深宫高墙，哀家叫皇帝，再为渊儿选一个王妃，等两人成婚，看这死丫头还觊觎什么。”

沈嬷嬷一听，眼睛亮了，当即跪下来大喊。

“太后娘娘聪慧！如此一来，战王能得贤妻，皇上也能得国师一心一意炼丹，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手段！”

太后被夸赞得心头舒爽，当即一挥手，“吩咐下去，哀家殿中今日见了腌臜，明个儿叫皇帝和战王过来小聚，替哀家镇一镇这污秽，顺便陪哀家排解排解今日烦忧。”

“对了，你今日便将选妃的事宜安排下去，定要叫明日渊儿推脱不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