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宫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太后对上齐清雪的眼，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寒意爬上脊背。

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她活过几十年，见过宫中的尔虞我诈，见过冠洲的易子而食，可而今，她竟然看着这么一个乡野丫头的眼睛，心里生出丝丝的恐惧来。

可怕。

齐清雪绝对是个妖女！

怎么会有人不畏惧死亡，能在权势滔天的包围圈里如此泰然自若。

她的眼里甚至掀不起一丝的波澜！

太后脑子里警铃大作，胸腔里轰鸣作响，她抓着扶手的手指因为用力到微微泛白。

“那哀家更不能留你了。”

“哀家已经下了懿旨要你的贱命！你齐清雪凭什么以为自己能从哀家手下留下一线生机？你挑衅哀家、罪恶滔天，只要哀家愿意，随时都能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齐清雪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是个双标老太婆。

这是摆明了要为了顾芸儿出头，直接公报私仇杀了自己。

她行走于末世，对这种既定的死亡并无敬畏，也并无那么强烈的恐惧，她只愤恨自己没能得到那一份自由，于是她的眼睛里爬满了不甘，却迟迟没有太后想要看见的脆弱。

“任凭太后娘娘处置。”

她垂下眼。

已经盘算着到时候离开主角，该怎么用藤蔓脱罪。

是要用草植挤开高墙的缝隙，推倒高墙，奔向原野。

还是用藤蔓为台阶，越过高墙？

总归，她的异能会成为最锋利的利刃，杀光那些挡路的人……一旦濒死，她会用末世的法则行走于是世间，大不了……就是离开人群，去孤独的走完这辈子。

和上辈子一样。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慕容渊来，自嘲一笑。

原本，自己的未来里是有慕容渊的。

没想到兜兜转换下来，自己的未来，好像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孑然一生了。

她在笑。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在座的人似乎都被吓到了，那一瞬间，她们似乎真的觉得齐清雪就是个妖女。

太后的反应最大。

太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甚至是有些狼狈的对着门外的太监大喊大叫。

“来人！把齐清雪拖下去烧死！要烧的骨灰都不剩！”

“喳。”

几个太监匆忙进来，一左一右的架住齐清雪。

齐清雪由着他们摆弄，如同破碎的人偶，只是脚快离开门槛的时候，她抬起头，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向太后，无悲无喜。

太后只觉得心脏骤然疼了一下。

她抓着沈嬷嬷的手臂。

“妖女！她连死都不怕，果然就是个妖女！”

“太后娘娘！您千万不要动怒，太医说您不能轻易动怒，对您的身子不好！”

沈嬷嬷赶紧拽住太后，生怕太后也被直接气晕过去。

“放开她！”

一声呵斥从门外传来。

下一刻，两个太监只觉得手里一轻，刚才还拖着的齐清雪，已经被匆匆赶到的慕容渊给重新带回殿中。

慕容渊带着齐清雪再次下跪。

齐清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挣开了他的手。

慕容渊挑了挑眉，没再去拉她，而是抬头看向太后。

“皇祖母，儿臣已经在外面得知今日之事了，还请皇祖母彻查这些事情，还国师大人一个清白。”

“你知道！？哀家关上门来讨论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皇祖母，白芷落水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有女眷知道此事。其他的事情，是儿臣特意盘问过母后宫中的人才得知。并且，母后和儿臣名义上的王妃都被叫到这里，儿臣自然是要来的。”

慕容渊是这个屋子里最干净的人，说话起来自然也是底气十足，从容不迫。

苏玉媚的脸色一白。

“王爷！国师大人想害我，若不是顾姑娘出手帮忙，我怕是早已……”

“空口无凭，苏小姐可不要随便污蔑人。你是苏家女儿，她是国师大人，两位小姐都地位尊崇，一言一行都为人表率，断不可行为不端，妄下定论。”

慕容渊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见她不满，继续说，“儿臣已经派人去找马夫，定会见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有人调查。

太后突然就失了定罪的立场，一时说不出话。

苏玉媚更是委屈的直接哭出来——慕容渊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他眼里只有齐清雪！

齐清雪则诧异的看着慕容渊。

怎么回事？

他不是最爱苏玉媚的吗？

难道，他是认为苏玉媚真的被马夫玷污了，所以又恨上苏玉媚了吗？

慕容渊还真是反复无常！

但她面上只说：“多谢王爷寻找真相。”

慕容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随后慢慢的看向了太后。

“这是本王应该做的，公平公正，本就是我们皇族要维护的东西，想来，皇祖母也是这样以为的。”

真是她的好孙子！

竟然是被齐清雪迷惑的团团转。

太后眼看着慕容渊再次为齐清雪出头，为齐清雪掌控全局，暗道不妙。

她的儿子皇帝已经被齐清雪耍的团团转，不能再赔进去一个战功赫赫的孙子！

必要时，她需要快刀斩乱麻。

“哀家不这么以为。若是凡人俗世，自然是交给渊儿去调查。”

“但齐清雪是妖女，惯会蛊惑人心。你看，渊儿你一来眼睛便黏在她的身上，竟然连自己的王妃是谁都不知道了！齐清雪就算没有其他罪名，单一个勾搭有妇之夫，蛊惑王爷的罪名，也该送她走黄泉了。”

慕容渊深深皱起眉头。

这，也算罪名？

他抬头，看着以前总是慈眉善目的皇祖母，竟然有些陌生。

什么时候，吃斋念佛的皇祖母，杀伐之气如此重了？

他犹豫着。

齐清雪已经出声。

“太后娘娘说的是，王爷调查这件事情自然是为了自己的王妃，与我毫无干系。”

“我齐清雪倒也不用王爷来回护我，我自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路要走，就不劳烦王爷替我出头了。”

听到这话。

慕容渊来不及细想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回头拽住她的手腕子，眼底一片血色。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拒绝我的帮忙，决心就这么去赴死吗！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