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闲等人骑马而来，半刻钟不到，就已经抵达了那座宫墙下。

天色将明未明，城中灯火未全熄。正门前的亲军守卫，一看见这支打着王帐旗帜的亲军靠近，立刻迎上前来。

“你们是哪营的？怎么会是这个时候进宫？”

柳闲翻手一抬，令牌出示，语气沉稳如山。“图鲁罕出事，主将急召。我等奉调紧急回防，主帅重伤，需立刻面见大汗。”

守卫皱眉：“带兵进宫，需解甲下刀。这是宫规。”

柳闲面色不动，马背上的手指却微微动了一下。

褚尧立在他左侧，一步踏出，语气森然：

“主将尚在车中吐血，宫规哪条写着不能带护卫进？你现在若拦我们，耽误军情——出事，你担得起？”

守卫皱眉，更上前一步。

柳闲目光一闪。下一瞬，腰间匕首电光火石般拔出，一道寒芒直入守军咽喉。

扑！血线喷出。

几乎同一刻，段晨飞身出列，长刀反手斩下，寒光似水月，割喉、斩腕、破盾，三连杀如行云流水。守军还未反应，已倒了一地。“杀——！”

柳闲一声令下。八十亲卫尽数拔刀，冲锋。

他们不再装什么亲军。面巾揭起，披风卸下，亮出的是大周腰牌、锦衣卫印、以及那从沙海一路带出的杀气。

三道吊桥被强行放下，锁轴一侧被段晨带人锤裂，火油焚烧，滚链崩断。火星炸开，金锁链断裂声震响整座宫门。

柳闲率先踏入，踩过尸堆、越过宫桥，身后大军紧随，杀声未起，却一步步将整个王宫吞入死寂。城中未有人反应。因为一切太快了。

外头还以为是王帐亲军回援，内卫才刚准备换岗，正厅的宫灯尚未换油。

等宫人察觉异样——王宫大门，已关。封锁宫门只用了不到半刻钟。

柳闲亲手落下最后一道门闩，回头望着那血光洗过的玉道，低声一句：

“走。”

王帐内道。

巴图尔此刻尚在偏殿，与两名亲信议事。他昨夜惊魂未定，直到今晨才稍微稳住心神。

正要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一阵乱响。“什么动静？是谁擅闯内道？！”

亲信起身，正要去看。门“砰”一声被人从外撞开，一道人影如风掠入，带着雪亮刀光。

是褚尧。他一脚踹开宫门，腰刀斩断殿中香柱，火光爆闪。“敌袭——！”

殿中乱作一团。

巴图尔惊觉大事不妙，转身便跑，朝着东偏殿后逃道狂奔而去。

柳闲从另一侧石阶跃下，拎刀狂追。“他跑了！拦住他——！”

段晨带人从偏道杀出，褚尧亦提兵从后包抄。但巴图尔身边有数名死士，他早有逃生路线。

只见他跃上一道高阶，手掌拍在一处玉石莲座上，机关开启，一块石壁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条密道。“拦住他！”

柳闲猛喝，脚步一踏石阶，身形如箭，直扑而上。

巴图尔惊骇回头，只来得及看到柳闲眼底那一抹冷光。他猛地咬牙，正要转身入道。

却被一柄腰刀自身后刺入膝弯！

砰！

他膝盖一软，整个人摔进那道石门未闭的缝隙里。

柳闲飞身掠上，按住他肩膀，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后脑。“跑什么？你以为这回——还有活路？”

巴图尔痛得惨叫，鲜血从额角滑下。“你……你是……你是大周……五皇子……”

柳闲冷笑，伸手扯下自己肩上披风，抖了抖。“你叫得出我名字——说明你知道你这次是怎么死的。”

“草原十八部，烧粮、断兵、封宫、杀主。这一笔，我柳闲收了。你服吗？”

巴图尔咬牙，脸色狰狞。“你不该进来！”

“你进来了，也出不去！我还有人——还有王庭，还有三十万骑！”

柳闲将他一把按倒在石阶上，刀锋落在他颈侧，仅一线之隔。

“你的三十万骑，在图鲁罕挖沟呢。你的亲军，在我身后倒着血流。你的宫门，我亲手关的。”

他低头看着这位高坐十八部多年的大汗，轻声道：“你已经完了。”

柳闲目光淡漠。脚下的巴图尔已彻底动弹不得，膝盖被破，手腕也在挣扎时被段晨削去半指，鲜血混着汗，滴在玉阶上，冷得像冰碴。他喉头发颤，像头困兽，却一时找不出一点声音。

柳闲却不再看他。

他站起身，慢慢抖了抖衣袖，朝褚尧道：“把他绑好，抹干净脸，带到大殿。我要所有人，都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段晨拎着染血的刀，沉声一句：“我来抬。”

巴图尔被拖着从密道里拽出来，披发散发，满面是血，眼神仍在乱飘。这位统御草原十八部十六年的大汗，此刻如同个落水狗。

柳闲看着他，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力道：“你怕死吗？”

巴图尔没答。他盯着柳闲，像想咬出血来。

柳闲却只是笑了笑：“那你最好怕。”

而就在他们将巴图尔押出密殿的同时，王宫外头，终于乱了。

西北角，宫墙下传来急促马蹄声，一波兵马已疾驰而至。那是城内主守将领——拓哈。

他本是留守国都的副帅，统六千兵，驻扎于哈兰牙内城营地。听得王帐方向传出混乱，立刻率部赶来。

一到宫门口，便见大门紧闭，吊桥断落，宫内火光摇曳，血腥扑鼻。“谁在里头？！我是拓哈将军，开门！”

守在内殿门楼上的褚尧朝下望去，冷声一笑。“告诉他——门，不能开。”

数名亲卫撑起油火壶，从城墙抛下，砸在石地上炸得火花四起。

下方兵卒惊愕。拓哈大怒，拍鞍怒喝：

“你们疯了不成？！宫门为何紧闭？！里头发生了什么？”

褚尧不答，只下令：“准备火弓。”

亲卫应声，登楼就位。寒弓扣上火箭，对准门下兵阵。

拓哈脸色变了。“我最后问一遍！谁在宫里？！”

“谁敢扣住王帐？！再不应，我就撞门攻城！”

褚尧冷冷一笑，吐出一字：“撞。就凭你？”

他转身下楼，将令牌交给段晨。“你守正门，撑得越久越好。我带人去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