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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一场雪,不该死人
更新时间:2025-06-23 08:40:12 字数:2199 作者:不问岁月任风歌

窗外风声骤紧。柳闲起身,衣袍轻拂,落在地上却无声。

“我今夜歇在这。你退下吧。”

严启松应声,躬身退出。门一合,风雪挡在门外,火光映在木壁上,一圈圈摇晃。

屋中只余柳闲一人。他没立刻坐下,也没开口说话,只是走到炉边,伸出手暖了暖。

那炉子烧的是柏木,火苗跳得并不高,却稳。四周静极了。

静得能听见雪落在窗棂上的细碎响动。

良久。柳闲才慢慢转身,走到案几边坐下,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几下。“官妓的事,我暂且不提。”

“我说不过你。你也给不出证。”

他喃喃一句,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但屋中空气,依旧因这句话骤然凝结。

一盏茶的工夫后,门外传来轻响。“殿下,属下在外候命。”

是严启松的声音,低而沉。

柳闲没有起身。

只是语气平静地回应:“进来。”

门被人从外推开,寒风挤了一丝缝,又被火光压了回去。

严启松拱手入内,眼中带着疲意,却仍强打精神。“殿下唤我,可是还有吩咐?”

柳闲轻轻端起茶盏,看了一眼,茶已凉。他没喝,反而放回原位。

“问你灾情。实话。”

他没有多余铺垫,开门见山。严启松愣了下。

随即神情一变,眉头一皱,重重叹了一口气,竟像是蓄了许久的悲怆终于有了发泄口。“唉——殿下若不问,我还真不敢多说。”

他顿了顿,神色像极了那种“积郁多日、无人问津”的官员,苦涩交加。

“西州今年遭三灾。先是春旱,耕地少收三成。后是夏蝗,咬得田里只剩秧骨。”

“再到入冬这场雪,半月不止,道路断了,粮车也断了。灾户激增,饿殍频现,属下……属下已尽力而为。”

说到这里,他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

柳闲不动声色,眼神不疾不徐地看着他演完。“然后呢?你这尽力——具体怎么尽的?”

严启松吸了口气,似是想平复情绪,接着道:“朝廷拨的银两,数目不小,但分摊下来也紧巴。又恰逢边疆交战,粮草调度优先军需,西州这边能留的……极少。”

“那巴图尔的兵马来势汹汹,斡古儿攻破了三城,朝中临时追加军饷。西州是西北重地,属下哪敢拦军粮?所以,只能从民中再调。再挤。”

他说得苦,说得悲,说得像是真拿西州百姓的命捧在心头。

可柳闲一句话,便将他那一番话全数打碎:

“你从民中调——是怎么调的?卖女?拆户?还是骗签赈契?”

严启松面色一滞,嘴角抽了抽,强行扯出一个苦笑。“殿下明察——属下确实有些下策。”

“但真是逼不得已。西州八县,已有三县断粮,若不调银补仓,怕是今年冬里——得冻死饿死几万人。”

他抬头看向柳闲,眼中带着几分苦求与几分自辩:“属下不是不知这些手段难听。”

“可在下心中,还是宁愿他们难听——也不愿他们死。只盼殿下理解。”

柳闲没答话,只是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你可知,我来西州,是带了赈银的。”

严启松一怔,随即大喜。“殿下果然英明!那笔银子若能落地,属下一定——”

柳闲却摆手,打断他:“别急着谢。你还没听我说完。”

他声音不重,但极稳。“我来,是带了银子。”

“但那银子——不是你的。是百姓的。是为了救人,不是养你府里那些吃空饷、挂名号、分脂膏的虫。”

严启松面色一僵。

他想开口辩,但被柳闲冷冷扫了一眼,生生咽下去。“我今日亲眼所见。仓棚里每一张口粮配单,三成虚报。”

“米袋从进门到出门,短一斗,轻三斤。药膏配不配得下去我还不知道,但有一件我知道——”

“你这巡抚府里的油炉茶水,从不缺柴。但粥棚那边,每天只烧三锅。是你说的尽力而为?”

这话一句句落下,每一下都砸在严启松肩头。

他咬了咬牙,干脆也不装了,低头认下。

“是属下用错了人。王肃、高枫……这些人,是属下旧部,早些年办事还算规矩,谁知如今——”

“人心易变。”

柳闲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人心确实易变。所以你要换人。”

“这事,从明日起。你留下信得过的,三日内,将西州赈务一切实务剥离,交由我接手。”

“银子我不会交给你。我自派人下发。你若真想救人,就配合。你若不配——那我就自己来。”

严启松满脸惊愕,几乎下意识出声:“殿下,您是太子,这些赈务繁琐,怎可——”

柳闲眼神一挑:“你是想说我管不来?”

严启松当即低头:“属下不敢。”

“只是这其中牵扯繁多,若交由殿下一人——恐有负担。”

柳闲声音不急:“我不怕负担。我怕的是——到头来,负的是百姓。”

严启松额上汗未干,仍低头站在柳闲面前,不敢再出一语僭越。

屋里火光静静跳着,暖黄的光映着两人之间,仿佛落下一层说不清的寒。

柳闲垂眼,捻起茶盖,将杯中那层冷茶轻轻刮开,语气温温的:

“你口中说灾重、银缺,却句句绕着拨银打转。你这是在试我,还是在试朝廷?”

严启松身子一颤,忙跪下拱手。“殿下明察,属下……不敢。”

“只是西州灾情实重,百姓苦不堪言,实在无计可施。若朝廷能再拨一笔款银,那赈务便能撑得起来——至少能让灾户挨过这个冬天。”

柳闲不动声色。他当然明白,这话听着像是替百姓请命,实则却是话里话外都在递刀子。

“殿下,我救不了了。你若真心为民,就替我去求一道银来。”

如此一来,责任转到了他头上。拨了银,是你仁德。

没拨,那是你不肯救灾。很会算。

屋中沉默了片刻。外头一阵风过,院角那挂灯被吹得“砰”地一声拍在柱子上,灯罩歪了,火苗险些灭掉。

严启松咬着牙,不敢抬头。他知道,柳闲再年轻,也是太子。

这一步若走错,就不是西州粮荒那么简单了。

可柳闲只是淡淡一笑,将茶盏放回。“你放心。银子……总是要用的。”

“但该用到哪儿,我心里清楚。不是你说几句,就能调走百姓的命账。”

严启松顿首:“属下不敢。”

柳闲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带来的银子有多少?”

严启松一怔,迟疑着摇头。

柳闲伸出一根指头。“够西州一县一户,一人三升米。”

“也就是说,只要你们不贪。一场雪,不该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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