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斡古儿率军逼近冷林谷。

风雪未融，地势湿滑，他却神情高昂，整个人像被火烧着一样。“给我快！别等他们反应过来！”

副将低声劝：“将军，此谷未探清，左右丘林皆高，是否先探前营？”

斡古儿抬手一挥，眼中带火。

“探什么探！那柳闲不过是个废太子，最多在营后设个陷阱，咱们走前道，一鼓作气，拿下冷林，立大功！巴图尔不是说我老了？我就让他看看，这副老骨头还砍不砍人。”

他策马上前，率先入谷，谷中雾气沉沉，前道未阻，果然如他所料，并无明显陷阱。

但就在他刚穿过谷心，突然左侧密林中爆出一道咒雷！

轰——！

浓烟炸裂，林火腾起！“有埋伏——！！”

斡古儿猛然勒马，正要调头，却见右侧山腰，又是一道火线直下，整片雪地如被点燃！

夜鹰伏兵两翼杀出！姜无衣披甲当先，长弓拉满，一箭直破敌旗！她目光冷如霜：“左军合围，弩手照面，破马为主，不追敌，将阵封死！”

斡古儿瞳孔一缩，咬牙低吼。“是陷阱，是柳闲的局……撤！！”

但他已经来不及，谷口已被火墙封住，后军接应迟缓，山道窄窄，只容一列马通行，夜鹰伏兵如水涌入，前军兵败如山倒，数百骑兵当场被包围！

斡古儿被副将拖出战线，仓皇退至谷外，面色惨白，盔甲破裂，眼中满是怒意，他仰头看着山顶那面猎猎高扬的大周太子旗，咬牙几乎碎裂。

他身边亲卫低声道：“将军，要不要回报主帅，请求援兵？”

斡古儿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上马，语气低冷到骨子里。“先不急，柳闲能在这设伏，说明他留了空隙，我要看看他敢不敢接着赌。”

他勒马回身，看向地图上靠近冷林西南的一处小城。“望牙，拿下那城，我要堵死他的咽喉。”

夜鹰主营，雪未停，风灌帐帘。

柳闲坐在咒图前，手里握着茶盏，轻轻一敲杯沿。“斡古儿吃了冷林这一截，不会就此收兵。”

段晨站在他身侧，眉头轻皱：“属下猜，他多半会拿望牙来赌气。”

柳闲点头，把咒图前一块竹签轻轻挑起。“所以望牙……我们让他拿。”

他抬眼看段晨，嘴角勾着一点冷意。“但拿得太顺手的东西，藏刀也藏得最深。王妃呢？在后营替夜鹰兵调药。”

柳闲点点头，站起身，披风拂地。

“你去把楚怀安请来，我要动一次空城之计，再让夜鹰的工兵挑一批，进望牙城，把那些‘打完就撤’的痕迹，做得像点。”

段晨一愣：“殿下真打算弃城？”

柳闲抬手拂过咒图，指尖点在望牙城北墙。“不是弃，是让他进来，让他以为捡了个便宜，再亲手关门锁喉。”

两日后，望牙城西门大开，斡古儿率兵直入城中，满眼都是狼藉与散乱。

街角有未掩的血迹，巷道堆着未清的箭杆，几扇城门半毁，像是刚打过一仗却仓皇而逃。

他下马望了一圈，冷哼一声。“柳闲这仗打得不行啊，这种城都守不住。”

副将上前：“将军，北墙角落有掘坑痕迹，应是夜间掘走粮车。”

斡古儿一挑眉，冷声道：“没关系，我自带辎重，粮食三日够用，三日之后，巴图尔要是不来，那是他自误战机。”

他吩咐驻兵布防，前营扎在城中校场，后军屯于东南巷区，命亲卫设立斥候塔台，望牙一夜未动，看似安稳，但城中的雪，落得比外头还快。

夜鹰主营。

楚怀安盯着咒图，望牙城外围几条粮线被柳闲重重圈下。“你要我撤兵是假，让他进城是真，可这第三步，你打算怎么收？”

柳闲坐在火盆边，烤着手指头。“收得简单，断他粮，封他退。”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折信，递给段晨。“城中水渠我派人检查过，源头有两处，第三处你去断。”

“夜里派锦衣卫入城，不必杀人，只需夺后仓，烧前库，斡古儿入城两日，气头正硬，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带进去的粮，只够撑三日。”

段晨接过信，语气极轻：“属下明白，这不是断粮，是锁喉。”

柳闲点头，轻声一笑。“别急，等他撑到第二天，手下兵卒自然会知道——这饭，一顿比一顿稀了。”

望牙第三日，城中，前军粮桶空了两个，火头兵带着咸汤粥往外跑，城头的斥候眼神都有些发直。

斡古儿站在高台上，目光冷得吓人。“怎么回事，后仓不是还有一批？”

亲卫跪地，额头冷汗直下。“将军，昨夜西巷起火，后仓……被人烧了。”

斡古儿怒吼一声，踢翻木椅。“怎么烧的？你们人都死哪去了？”

他话音刚落，另一名亲兵跑入，神色惊慌。“北门探哨回报，昨夜北林有人设哨线，咱们的人没法出去打猎。”

副将皱眉：“将军，难道……他们是故意的？”

斡古儿站在那儿，脸色阴沉如墨。“这是在……困我。”

他忽地转身，狠狠握拳。“柳闲你这小子，原来望牙不是让，是钓。”

夜鹰中营，段晨夜入望牙后，带回两批俘虏，都是斡古儿亲军兵。

柳闲坐在炭炉前，指尖一根银针正挑开俘虏嘴角的蜡封咒。“谁在给他们下冷封？怕他们说话？”

俘虏还没醒过来，段晨低声答：“应该是斡古儿亲手命的，封了口，死不吐信。”

柳闲挑开最后一道封线，轻轻一捏下巴。“叫醒他。”

片刻后，俘虏苏醒，满眼惶恐。“你们……你们是……”

柳闲抬眼看他，声音平静：“告诉我，望牙还有多少粮。”

俘虏咬牙不语。

柳闲转头看段晨：“去，把他放回城中。”

段晨一愣：“放回去？嗯，带他走西巷，留点脚印，让他亲口告诉斡古儿，我知道他们快饿死了。”

望牙第四日，斡古儿刚喝下最后一碗汤，便看到亲卫神色紧张地将那个俘虏带进来。“他怎么回来的？”

亲卫低声：“不知为何，大周放了他，还故意放他从西巷走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