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典当行已经是凌晨，天微微亮，脑海中闪过在殡葬馆发生的一切，依然觉得匪夷所思。

世间真的有可以压制力量的符咒吗？

林小山都知道，要鬼族人也知道，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反抗之力，相反，若是我们也知道，鬼族人在面对我们的时候也束手无策？

疑惑在我脑子里不断放大，还是不愿意相信。

可若是这样，又该如何解释我刚才经历的一切？

一时间，我陷入茫然，不察对面狂奔而来的车辆。

砰！

一声巨响，金属撕裂的尖啸刺穿耳膜，挡风玻璃的碎渣像冰棱般劈头盖脸砸下来。

我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向仪表盘，肋骨传来脆响，喉咙里腥甜翻涌，血腥味在鼻腔炸开的刹那，殡葬馆符咒燃烧时的硫磺味竟诡异地在记忆里重叠。

车轮与地面摩擦出焦煳味，我蜷缩在变形的驾驶座里剧烈喘息，额头的血顺着睫毛滴进眼睛，耳边嗡嗡直叫，眼前已然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手指无意识摸索到口袋里皱巴巴的符咒残片，那是从殡葬馆偷藏的，此刻它正贴着掌心发烫，仿佛在提醒我，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巧合，更不是意外。

“天水！”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慧音姐的声音，我想睁开眼睛寻找，脑袋发晕，眼皮厚重，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滴滴滴——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听着耳边机械般的仪器声，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冲击着鼻腔，我奋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纯白色映入我的眼帘，刺得我眼球生疼。

我试图张开，却发现喉咙干得几乎要冒烟，每吞咽一次都像在扯动砂纸，发出破碎的 “咯咯” 声。

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环绕在我耳边，依稀混杂着走廊外偶尔响起的脚步声，还有护工推车轱辘碾过地面的细微声响。

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金属碰撞的轰鸣、飞溅的玻璃、符咒灼烧的焦煳味，我下意识去摸口袋，却发现身上只剩单薄的病号服，符咒残片早已不翼而飞。

“天水，你醒了！”

慧音姐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我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欣喜若狂地喊道。

“慧……慧音姐……”

我努力用鼻音发出艰难的声音，声音沙哑粗犷，完全不像我的声音。

“别说话，医生说你昏睡了几天，先喝点温水再说话。”

不等我说话，慧音姐开口打断，倒了一杯温水，拿着棉签沾水涂抹嘴唇，干裂的嘴唇被浸润时泛起细密的刺痛，却又被水的清爽感温柔抚平。

舌尖本能地探出，卷走棉签带出的水珠，清洌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干涸的口腔仿佛突然涌入一泓清泉，喉结不自觉滚动，发出餍足的轻响。

几轮下来，我的喉咙舒服多了，开口说话没有刚醒来时艰难了。

“不发烧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慧音姐坐在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开口问道。

“好多了，谢谢慧音姐。”

我挤出笑容，温柔地开口回应道

“傻子，说什么感谢，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会出车祸？当时是凌晨，车辆并不多呀。”

慧音姐所问，我也想知道。

当时我开车的时候虽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我的注意力还是在前方的道路上，我确定当时没有其他车辆，好端端怎么可能会出车祸？

事情突发，更多细节无从考究，只能回现场看看了。

“我也不知道，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等我反应过来，车子已经撞上去了。”

“对了，一起出车祸的那人怎么样了？”

我猛然想起，眉头紧皱，出声问道。

“死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就死了，突发心脏病，颅内出血。”

“怎么会这样……”

我喃喃自语，不敢确信。

“事故结果呢？”

“还在调查，我去打听过，那人负全责，据说是心里有问题，开车寻死。”

慧音姐叹了叹气，有些可惜。

人死了，就算有疑点也无从考究。

我捏着被角的手指骤然收紧，医院惨白的顶灯映射下来，显得我的影子更加厚重。

突如其来的车祸，寻死的司机，还有殡葬馆的秘密，这一切绝非巧合！

我心思一沉，眼神闪烁着光亮越发深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其艰难。

“慧音姐，我的手机和随身物品呢？”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肋骨处传来的剧痛让我冷汗直冒。

那枚从殡葬馆顺出来会发烫的符咒残片，此刻如同滚烫的烙铁在脑海里灼烧。

慧音姐搭了把手，把枕头垫高，将我扶起来，眼底满是心疼和担忧。

“在这里，我收起来了，不过手机摔得开不了机了。”

她从床头柜抽屉取出密封袋，里面躺着碎裂的手机和沾血的车钥匙，还有粘在屏幕上隐约可见的灰黑色碎屑。

我死死盯着它，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那是符咒的残片！

脑海中灵光闪过，深邃的眼神中充满诧异。

说话声戛然而止，病房陷入死寂，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

我借口口渴支开慧音姐，颤抖着撕开密封袋。

我伸手去触碰，熟悉的冷意再次传来，煞气迸发，是鬼的东西！

“你不该碰它。”

阴冷的女声在耳畔炸开。

我惊恐地转头，只见窗边悬浮着半透明的身影，女子穿着殡葬馆的工作服，脖颈处缠绕着深紫色勒痕。

看清那张脸，我震惊到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般，任凭我怎么用力张开嘴巴，依然无济于事。

是阿嬷！

殡葬馆的阿嬷！

阿嬷缓缓逼近，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意，声音时而尖锐，时而粗犷。

“你碰了它，你该死！”

“你该死——”

病房门被推开，慧音姐捧着水壶出现在原地，耳边环绕的声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到我看向窗台一动不动的样子，放下水壶跑过来，一脸担忧。

“天水，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慧音姐！带我去殡葬馆！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