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黎州紧追不放。

但老村长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那两张符箓，眼里满是几乎要滴出来的渴望。

“你不肯说是吧？”黎州冷笑，眼神一冷，“那这忙，我们不帮了。”

“你敢！”老村长猛地转过头，那张本就枯槁的老脸一瞬间扭曲变形，眼球暴突，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眼眶里爆出来。

空气骤然沉了下去，众人神经紧绷。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悟能和尚忽然低声开口：“阿弥陀佛，老衲明白了。”

他扫视四周，目光落在那些破败的屋舍上，神情愈发肃然：“这整个往生村……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村子。”

众人一愣：“什么意思？”

悟能轻轻点头，语气平静，却透着警醒：“这是一个巨大的——纸扎场。”

“纸扎场？”众人齐齐一震，面露惊疑。

“你们再看那些房子，”悟能指向远处几栋屋子，“墙壁上的纹理、屋脊的结构，尤其是那些屋檐和瓦片……哪是砖瓦结构？分明是纸糊出来的，只是被某种邪术定住了形。”

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众人终于发现了端倪。

那些房屋看似年久失修、斑驳破碎，但在某些角度，墙面上竟隐约可见纸张折痕；所谓的瓦片，在光影交错下透出细密的纤维纹路，像极了用纸精心拼叠的假象。

“我靠！”陆千秋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我们一直在一座被放大的纸糊村子里！”

悟能脸色凝重：“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能造出如此规模纸扎的，绝非凡人，必是有人将整村之人炼化成纸，再用他们的魂魄——维持这一切的‘活着’假象。”

此言一出，众人毛骨悚然。

老村长脸色沉了下来，没再狡辩，只是缓缓吐出一句：“既然你们已经看穿了，那我也不装了。”

他目光森冷，语气忽然变得阴戾：“没错，我们是纸人。这个村子，是纸扎出来的。那又怎样？我们只是……不想死而已。”

话音未落，街巷深处的门扉“吱呀”作响，先前藏匿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地再次涌了出来。

这一次，他们不再遮掩自己的本来面目。

“既然你们看穿了，不如也瞧瞧我们往生村最‘拿得出手’的特产吧！”一个脸皮干瘪的中年村民笑着，从背后掏出一只灯笼。

众人一看，全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那灯笼竟然是用人皮做成的！

整张皮剥得完整，五官清晰可见。灯笼里点着尸油，一旦点燃，皮肤上的嘴唇就一张一合，像在无声地惨叫。

“人皮灯笼，祖传的。”那人笑容得意，“点一次，可以照亮阴阳两界。怎么样，要不要买一个？”

“你他妈疯了吧！”陆千秋怒骂，脸色铁青。

“疯？”那村民咧嘴，眼中疯癫与骄傲交织，“在往生村，人鬼不分，生死不界。这算什么大不了的？”

另一个村民上前，举着一串风铃般的物件。

“我这也不错。”他将风铃轻轻摇了摇。

那不是金属，而是一串……手指骨打磨串成的风铃！骨节处刻着符咒，风吹过时，撞击声竟是一声声凄厉的婴啼与女人哭泣，仿佛地狱传音。

“这是我儿子的。”那人眼神慈爱，“他三岁时走的，手骨刚好尺寸合适……挂门口，还能保家宅平安。”

苏夏脸色煞白，几乎气得发抖，鬼纹在她手臂上若隐若现。

“你拿你儿子的骨头……做风铃？”她低吼。

“都死了，不如用得其所。”那人理直气壮，眼中没有一丝悔意。

疯了，全村都疯了。

更多村民将他们所谓的“宝贝”纷纷拿了出来：

一个端着木盒的老妇打开盒盖，里面竟是一颗还在缓缓跳动的心脏，黑得像墨，每跳一下，便渗出一滴墨汁似的黑血。

“我丈夫的心。”她深情地说，“这样……他就永远陪着我了。”

还有人端出一盘“糕点”，红白交错，看着诱人。但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用碎肉与筋膜捏成的，上面还有细小的血管。更恶心的是，那些“糕点”竟在蠕动。

“用新鲜人肉做的，香料配得好，不腥。”那人热情介绍，“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

一个满脸慈祥的老太太抱着一个婴儿，那孩子的身体是真肉身，脸却是纸糊的。更诡异的是，那张纸脸竟然有五官在缓慢“浮现”，一边哭一边变形。

“我孙子。”她笑着，“一半人，一半纸，长得特别，可不挺可爱的？”

黎州等人只觉胃里翻江倒海，脸色铁青。

这哪是村子？分明是煮魂煉魄的人间炼狱！

“够了！”黎州猛然低喝，声音寒如冰，“收起你们这些恶心玩意儿！”

“恶心？”老村长缓缓走上前，目光如蛇般冰冷，“这就是我们的日常——一百年了，我们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这也叫活着？”悟能和尚缓缓摇头，脸色悲悯，“你们已丧人性，堕入魔道。留着这样的存在，不如超生解脱，魂归寂灭。”

“解脱？”老村长大笑，声音里带着怨毒与疯狂，“我们不要解脱！我们要的，是活！是血肉！是呼吸！是——重生！”

他猛地将拐杖砸在地上！

“咚！！！”

地面剧烈震动，一道道裂纹从他脚下如蛛网般向外扩散。

下一刻，地缝之中涌出了大量纸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如同黑雪逆风而舞。

这些纸钱每一张上都写着名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个名字挨着一个名字，红色笔迹鲜艳如血。

“这些……”秦书音声音发颤，“都是……死过的人？”

“没错，”老村长阴冷地一笑，声音仿佛从棺材缝隙里漏出来的，“这些名字，全是这百年来死在往生村的外来者。他们的魂魄被困在这片纸扎世界里，一点点被抽干，用来维持整个村子的‘存在’。”

随着他话音落下，空中的纸钱飘得更密，甚至开始逆风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些红色的字迹在纸面上开始诡异地蠕动，如同成千上万张微缩的人脸，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哀嚎。

李正国眼眶欲裂，咬牙问道：“这百年来，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这儿？”

“谁数得清呢？”老村长耸耸肩，一脸满不在乎，“几百？上千？够用就好。”

众人心头一凉，背脊生寒。

就在这时，那个怀里抱着半纸半肉婴儿的老太太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陆千秋。她那双枯干如柴的手缓缓抬起，脸上堆满诡异的笑容：“小伙子长得真俊……来，抱抱我孙儿，他最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滚开！”陆千秋本能地一把将她推开。

然而他的手才刚碰到她那副伪装下的身体，一股诡异的寒意骤然爬上了指尖！

“啊——！”

陆千秋陡然惨叫，整个人猛地向后退去。

众人一惊，纷纷围上去，只见他的右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可怕的变化——皮肤正在迅速褪色，变白、变薄，甚至泛起干裂的纹路，仿佛一张正在被阳光晒干的纸！

“不好！”苏夏脸色骤变，连忙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却发现那只手掌几乎已经毫无血色，像是纸雕出的假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