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紧移开视线，低头继续前行。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四周的黑暗像沼泽般浓稠。他们走了很久，手机上的时间却开始紊乱——一会儿显示下午五点，一会儿又跳到凌晨三点。

“这里的时间，已经没意义了。”涂山玉的声音在黑暗中悠悠响起，“鬼市游走在时间的夹缝里，现实的规则在这儿根本不适用。”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丝摇曳不定的光。那是一盏灯笼，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诡异的惨白光芒。

“出口？”李正国松了口气。

“别高兴太早。”黎州警惕地眯起眼，“黎灯说过，鬼市里每一步都是陷阱。”

当他们靠近，才看清那哪是什么灯笼——分明是一个人头。皮被剥去，两只蜡烛插在眼窝中，发出微弱的光。那张脸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呕！”秦书音猛地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人头忽然张口大笑，声音尖锐刺耳：“欢迎来到鬼市……活人们。”

“别搭理它。”涂山玉拉着众人快步穿过，“这只是个报信的。”

穿过人头灯笼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终于走出了通道——来到了真正的鬼市。

这里……根本不像人类世界。

脚下是白骨铺成的街道，碎裂的骨片在脚下咯吱作响。街道两侧的建筑风格混杂，古代的宅院、民国的洋楼、甚至现代高楼并排耸立，却都笼罩在厚重的黑雾中，看不真切。天空是幽红色的，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街边悬挂的人皮灯笼发出惨淡的光。

最骇人的是，这里的“居民”。

有些没有脸，整张脸是光滑的皮肤；有些长了三颗头，各自说着不同的话；还有人身蛇尾、四肢是手的怪物；甚至有一团扭曲的血肉，满身长满了眼睛……他们在街上游走，摆摊、交谈，就像一个正常集市……如果能忽略他们的模样的话。

“我的天……”陆千秋低声咽了口口水，“这特么……比任何恐怖片都离谱。”

“这就是鬼市。”涂山玉轻声说，银发在血色光辉中轻轻飘动，仿佛自带诡艳，“阴阳交界之地，亡者与未亡者的交汇处。这里什么都有，只要你能付得起代价。”

黎州抱紧黎灯，扫视四周：“我们要找的古物，在哪？”

“先别急。”涂山玉低声说，“我们得先找到情报贩子。真正对抗邪神的古物，不会摆在摊子上等你买。”

“情报贩子？在这种地方也有？”李正国有些难以置信。

“鬼市什么都卖。”涂山玉冷静道，“你只要敢问，它就敢开价。”

她领着众人穿梭在诡异街市之间，不时有摊贩打量他们。一只长着八只眼睛的怪物凑了过来，张开嘴就是一阵怪笑：“活人？新鲜得很，要不要来点防腐剂，保证你们在这里多活几天。”

“滚。”黎州冷声拒绝。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多说。陆千秋低声嘟囔：“我现在甚至开始想念正常的鬼了。”

“闭嘴！”顾寒压低声音，瞪了他一眼。

约莫十分钟后，涂山玉带他们在一个巷口停下。

巷子狭窄潮湿，墙壁上缠满了像血管一样的黑色藤蔓，而藤蔓上竟长着细小的嘴巴，在不停地张合，无声低语。巷尽头是一扇斑驳的木门，门上挂着歪歪扭扭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知道一切。”

“名字倒挺自信。”苏夏低声说。

推门进去，是一间幽暗而杂乱的屋子。墙上挂满了各种诡异物件：枯瘦的手掌、不明生物的头骨、散发着冷光的水晶球。屋中央，一个包裹在破布中的矮小身影正坐在黑暗中，只有一双浑浊眼睛微微发亮。

“稀客啊……”那人的声音像破旧风箱，“活人来鬼市，还带了小孩……真有趣。”

“我们要找对抗邪神的古物。”涂山玉直截了当。

“哈哈哈……”那人眼中闪过异光，“这消息，值三个代价——任选一个，或全都给也行。”

“说。”黎州冷声。

“一段记忆、一年寿命、一滴心头血。”

“这也太狠了！”李正国低声惊呼。

“这可是关于邪神的秘密。”情报贩子冷笑，“你觉得会便宜？”

黎州沉吟了一瞬：“我选记忆。”

“等——”陆千秋拦住他，“你疯了？这玩意儿要是拿走你关键记忆……”

“我已经缺了很多。”黎州淡淡道，“再少一段，又怎样？”

情报贩子露出怪异的笑：“有胆量。来，把手伸过来。”

黎州伸手。那枯瘦干裂的手指搭上他腕骨，一股冰冷直窜脑海。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撕走，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有意思……”情报贩子低喃，“你的记忆被封了，连我都看不透。不过无妨，交易完成。”

他从身下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递了过去。

“你们要的古物，在鬼市最深处的‘禁忌之地’。那里有座黑塔，塔中藏着‘逆天珠’。据传是上古大能为了对抗邪神而炼制的至宝。”

“逆天珠……”悟能合十低语，“古籍中有记载，确有其名。”

“不过别高兴太早。”情报贩子阴笑一声，“禁忌之地有三道关口，皆由SS级鬼物镇守。而塔主，是‘无面者’。”

此话一出，涂山玉神情顿变：“……你确定是无面者？”

“当然。”贩子咧嘴，“那可比鬼商人还要古老的存在。你们若真想去，最好准备好死一半人。”

“我们不会后退。”黎州接过地图，语气坚定。

离开情报贩子的小屋，街道的黑雾似乎更浓了些。

苏夏悄声问：“你……感觉失去了什么？”

黎州摇了摇头，目光淡然：“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本来就不记得的那部分。”

“这就是鬼市交易最可怕的地方。”涂山玉神色复杂地开口，“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可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也可能是你这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黎州低头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苏夏则默默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现在不是多想这个的时候。”李正国将话题拉回正轨，盯着手里的地图，“禁忌之地在哪个方向？”

涂山玉辨认着地图上的符号，指向北边：“往北，要穿过三个区域：尸骨区、怨灵区、迷失区。”

“听这名字就够晦气的。”陆千秋苦笑，嘴角却依旧挂着惯常的吊儿郎当。

就在这时，黎灯忽然动了动，轻声唤道：“哥哥……”

黎州立刻俯身：“小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