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张怀古失声惊呼，那张满是悲怆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那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组织吗？据说在千年前就已经断了传承！”

“传承未断，只是隐于世间，观测天命罢了。”玄机子淡淡地说道，他目光扫过下方的血衣教大军和吞天魔将，如同神明俯视蝼蚁。

“血衣主教，你以为你得到了邪神的力量，就能主宰世界？你错了。四个所谓的执棋者，也只不过是天道棋盘上，稍微大一点的棋子而已。”

“你到底是谁？！”血衣主教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和尚的深浅。

玄机子没有再理他，而是看向黎州，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和一丝……怜悯。

那种目光让黎州浑身一震，比被吞天魔将的威压锁定还要让他感到不适。赞许他可以理解，或许是赞许他们一路闯关的坚韧。

但怜悯？为什么是怜悯？就好像一个站在时间长河尽头的长者，看着一个即将踏上注定充满荆棘与苦难之路的孩子，明知他别无选择，只能报以一声叹息。

这种被洞悉一切，被预知了悲惨命运的感觉，让黎州这个一向将所有局面都牢牢掌控在自己逻辑中的人，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心底的毛骨悚然。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刚才在塔顶看到的那幅启示图和玄机子的话串联起来。

四个执棋者，千面，百鬼，逆旅，天机。陆千秋，那个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天塌下来都想着先去吃顿火锅的家伙，他的代号竟然是天机。

“执棋者天机”，图画是“一只手，正在温柔地蒙住另一颗星辰的眼睛”。

另一颗星辰？是代表“逆旅”的，那颗与自己鬼手极其相似的星辰吗？

一个可怕的，几乎要颠覆他所有认知的猜测，如同疯长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陆千秋”黎州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死死盯着玄机子，问出了那个盘桓在他心中最深处，却一直不敢去触碰的问题，“他到底有没有死？”

玄机子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那份淡然，比任何回答都更像是一种默认。

“装神弄鬼！”

一声暴喝打断了这诡异的对峙。血衣主教显然被玄机子的出场和言论彻底激怒，他脸上的黄金面具在血色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什么天机阁，什么守护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些腐朽的传说！给我上！将他们撕成碎片，夺走神雷和启示！”

他一声令下，如同按下了战争的启动按钮。

“吼！”

吞天魔将那巨大的，只有一个嘴巴的头颅猛地张开，一股足以将钢铁都瞬间融化的腥臭狂风喷涌而出，直扑塔顶。

与此同时，下方的四大护法也动了。周天那完全诡异化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闪电，从东面直冲而来；

鬼手罗刹双手撕裂空间，诡异地出现在南面；千机道人放出无数只闪烁着红光的机关傀儡，从西面蜂拥而上。

血魔则扛着两把巨大的血刃，从北面一跃而起，带着滔天的血气。

数千名血衣教徒同时举起武器，口中念诵着邪异的咒语，黑红色的诡异之力汇聚成一片不祥的血云，将整座镇魔塔彻底笼罩。

这是真正的绝杀之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李正国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将八卦镜护在胸前。涂山玉九条毛茸茸的狐尾在她身后炸开，如临大敌，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

顾寒的鬼伞撑开到最大，但那薄薄的伞面在这毁天灭地的攻势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所有人都感到了窒息般的绝望。

然而，站在风暴中心的玄机子，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他轻轻摇头，仿佛在惋惜这些人的不自量力。

他缓缓抬起手，身上那件看起来无比普通的灰色袈裟，在那一瞬间，仿佛拥有了生命。

它无风自动，上面的每一条纹路都亮了起来，不再是七彩琉璃光，而是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之色。

“乾坤无量，芥子须弥。收！”

玄机子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那件袈裟瞬间脱离他的身体，迎风暴涨。

它变得比天还大，比地还广。整个世界在众人眼中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件不断扩张的袈裟，它像是一块巨大的画布，又像是一个正在创世的宇宙。

无论是吞天魔将喷出的毁灭狂风，还是四大护法毁天灭地的攻击，亦或是那数千教徒汇聚的血云。

在接触到这件袈裟的瞬间，都如同墨滴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就被尽数吞噬。

“这不可能！”血衣主教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连同周围的空间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牢牢禁锢。

那件名为乾坤袈裟的法器，已经笼罩了整个龙虎山的山顶。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高达五十米的吞天魔将，那不可一世的血衣主教，那四个SS级的护法，还有那黑压压的数千大军，连同他们脚下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山岩，都被这件袈裟一点一点地“卷”了进去。

过程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惨绝人寰的嚎叫。

一切都寂静无声。

就好像一个画家在擦拭自己画板上不满意的部分，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存在，连带着他们所在的那片空间，都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被封印进了那件袈裟所化的画卷之中。

几秒钟后，袈裟缓缓缩小，恢复成原来的大小，飘然落回玄机子的手中。

风停了，咆哮声消失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烟消云散。

血色的月光依旧照耀着大地，但龙虎山的山顶，却凭空消失了一大块。

原本镇魔塔所在的位置，现在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边缘平滑如镜。

而他们一行人，则安然无恙地站在天坑的另一边，毫发无伤。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

“我操……”

李正国这个一向古板严肃的老刑警，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最终只能用一个最简单直接的词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