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胸口的鬼纹缓慢浮现，声音轻得仿佛一声快要消散的叹息：“它不是为建什么帝国。”

“它连目的都没有。”

“它只是在杀。”

悟能垂下头，佛珠在指缝里一颗颗碎裂，声音空空：“杀戮即存在。”

“它就是这场灾厄的本体。”

没人敢再看屏幕。

每一个画面都像在宣布一个事实——再没有任何人能幸免。

黎州闭了闭眼，声音低到几乎断裂：“它不是神。”

“它是死本身。”

就在这死寂里，全球通报系统再次闪烁，那是最后一层紧急通道。

【警告：鬼修罗已突破俄军防线。】

【杀戮无分目标，无分族群。】

【所有接触区域内生物，存活率零。】

【全境撤退命令已失效。】

秦书音缓缓抬头，唇一点点失了血色：“它已经不分敌我。”

“连鬼族……都要死。”

顾寒冷笑一声，抬手将伞缓缓撑开：“它不需要帝国，也不需要信仰。”

“它连秩序都不屑建立。”

“它要用一夜屠尽所有，什么都不留。”

李正国垂着眼，喉头一阵阵颤：“它已经走到乌拉尔了。”

“它还在往西推进。”

“它什么时候会停？”

黎灯声音颤抖，泪水在脸上结成一层冷痂：“它会停吗？”

黎州没有回答。

他看着天穹那片被血雾彻底吞噬的北方，心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荒凉。

“它不会停。”

他声音干涩：“因为它……没有要停的理由。”

风从夜空深处吹来，像是千里之外那颗血眼透过无尽距离看了他们一眼。

一瞬间，每个人都觉得心脏空了一拍，仿佛下一息就会被攥进它的掌心。

“它不是在杀。”

“它只是在走。”

“走到哪，哪就是死。”

顾寒缓缓抬头，目光里浮出一种近乎寒彻骨髓的冷光：“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去东京，还是先去伦敦？”

苏夏看着黎州，胸口那片纹理一点点攀到脖颈：“你若去，我随你。”

黎州没立刻开口，他看着远方夜空，喉结微动，声音低得像一声钝痛的叹息：“先去东京。”

“那是第一道门。”

“我们要先看清它们为什么要开门。”

“再去伦敦，看它们怎么让人心先崩。”

“再去纽约，看它怎么把人类一条条写进它的法律。”

他声音很轻：“然后，去莫斯科。”

“去看这个连理由都懒得说的怪物。”

风在废墟上拂过，吹得每个人衣摆发出细碎的响。

那声音像无数死去的人，在夜里轻声嘲笑。

没人再说话。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条路没有尽头。

也没有退路。

“人类最怕的不是死。”

黎州缓缓抬起刀，七道死纹在他指尖一寸寸浮现：“最怕，是连死都没有尊严。”

“是连死都要低头。”

他抬眼，看向那片彻底失去星光的北方：“它若真要把这世上所有生灵一夜杀尽。”

“那就先踩过我。”

黎州的声音刚落，整座天文台陷入短暂沉默，像一场静悄悄的告别仪式，只差一个人开口，就能决定这个世界还剩多少火种。

几分钟后，秦书音的手机再次震动，她没出声，只是颤着指尖滑开屏幕，眼底浮出一层近乎死寂的阴影：“各国……开始动作了。”

“全球联席会议紧急启动，避开联合国，直接由各国安全理事会内核接管。”

她话音一顿，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一封加密文件，上面写着：

【战略等级：Ω】

【紧急状态等级：终极末日级】

“他们在开会？”李正国眼神微沉，鬼铃在他掌心发出一声脆响，像一口断掉的井盖，“现在才想起来坐一起聊？”

“不是普通会。”黎州接过手机，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神色缓缓沉下去，“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种族级磋商。”

悟能缓缓合十，额头渗出细汗：“他们开始觉悟了。”

“现在不是国与国的战争。”

“是生与死的竞速。”

“传统军事体系已全面崩溃。”秦书音吸了口气，手还在抖，“他们发现，只有那些御鬼者，还能对四个存在造成一定压制。”

顾寒嗤笑一声，雨伞‘啪’地一声张开，遮住半边夜空：“可惜，御鬼者都快死光了。”

“剩下的，不足以支撑整场末日。”

苏夏声音冷清，像碎冰被风吹过：“所以他们开始打算整合。”

“不是整合力量。”

“是整合世界最后一批……能对诡异产生作用的‘人’。”

黎州抬起眼，声音低得像从地底爬出的一声哑语：“中国提出‘守护者联盟’的构想。”

“他们要成立真正意义上的……全球灵异防线。”

“整合所有御鬼者。”

“不分国籍。”

“只要还站着，还能御鬼。”

李正国喉结滚了滚，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议案摘要，嗓音发涩：“他们想把世界上所有异能者集中，组一条最后的生命线。”

“他们终于明白了。”苏夏低头，手指贴在鬼纹上，那片诡异纹理像活了一样缓缓鼓动，“诡异不是用军队挡的。”

“是用命赌的。”

黎州轻声道：“不是他们明白得晚。”

“是这世界给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风吹过天文台，吹得破碎的石像裂出一道道缝，仿佛连死物都要被这场末日的共识唤醒。

“守护者联盟……”悟能喃喃低语，佛珠断成两截，珠子滚落尘土，“倒也是个……愿赌服输的名字。”

秦书音看向黎州：“会议指定你为候选核心。”

“但条件是，你必须带队前往东京，确认第一道‘门’是否可关闭。”

“他们开始怕了。”顾寒低笑一声，眼神带着一丝讥讽，“怕不是守护者联盟。”

“是自愿送死者同盟。”

“怕归怕。”黎州握紧短刀，七道符纹缓缓游动，“这场局我们已经下到这了。”

“能走的，都该走。”

“该死的，就死在最前头。”

苏夏走过来，站在他旁边，声音冷静到没有一丝颤：“那我们，就是守护者联盟的第一批成员了。”

“第一批，也是最容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