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卫星影像开始同步推送。

画面里的莫斯科，夜空早已不见星光，只有一片密不透风的血雾缓缓涌动。

那血雾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形的存在。

它比人高出一倍，浑身裹着漆黑的锁甲，胸口嵌着一颗巨大的血眼。

血眼一张开，就像深渊里探出的一只眼珠，看谁，谁就会死。

它没有面孔，只有一张空洞的血口，从脖颈裂到小腹，里头生生悬着一颗泛着灰白的心脏，每跳一下，都有一道血浪涌过街区。

顾寒死死盯着那影像，嗓音低得像刀锋：“它没说话。”

“它连看都不看人。”

“它只是在走。”

“可它走到哪，哪就没了活物。”

画面里，莫斯科的街道一条条塌陷，地面生出裂缝，整座克里姆林宫像一张被撕碎的纸，连基座都化成血水。

再往后，卫星信号失去一部分画面，剩下的只是一片浓到发黑的血潮，沿着城市街巷缓缓漫开。

李正国把鬼铃攥到骨节渗血，声音低得近乎破碎：“它没有任何宣言。”

“它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

苏夏慢慢抬起眼，呼吸一阵阵发紧：“它……是四个里最像神的。”

“因为它根本不在意人。”

黎州轻轻阖了阖眼，冷风从他掌心一点点渗进骨头：“它是杀戮本身。”

“它不用理由。”

“它只要人死。”

几秒后，画面里的血潮忽然一滞，下一瞬间，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尖啸从天而降。

那声音不像生物，也不像风，更像一只缝了千年怨恨的口，终于撕开第一道裂缝。

全世界的通信频道在一秒内失控，所有设备屏幕先是白，再变成彻底的黑。

“……信号丢失了。”

秦书音声音发涩：“莫斯科……没了。”

黎州抬眼看向她，眼底浮出一点死白：“有新的坐标吗？”

她手指发抖地滑动触屏，缓慢摇了摇头：“没有了。”

“它……没有停下。”

“它正在往乌拉尔移动。”

“它不会停。”

顾寒冷笑了一声，伞骨被他用力撑得咔咔作响：“它就是要用一夜屠尽西俄。”

“它要用纯粹的死，把所有人逼疯。”

风吹过天文台，吹得废墟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没人敢去看屏幕。

因为那已经不是直播，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葬礼。

黎州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像死寂：“它们……什么都准备好了。”

“一个是吞噬。一个是诅咒。一个是审判。一个是屠杀。”

“它们不需要配合。”

“它们本来就是完整的灾厄。”

苏夏胸口的鬼纹在一点点蠕动，像也被某种看不见的意志逼着苏醒：“它们不在乎输赢。”

“它们在等所有人自己认命。”

黎州抬手，七道符纹顺着指尖一寸寸亮起，冷光映得他瞳孔灰白：“它们要一个连死人都不敢反抗的新世界。”

李正国闭上眼，声音沙哑：“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吗？”

“去东京，去伦敦，去纽约。”

“去看那些连神都不屑再开口的绝望？”

黎州没有犹豫，缓缓点头：“去。”

他抬起刀，嗓音极低：“不管它是不是末日。”

“总得有人去看它一眼。”

“总得有人在死之前，先告诉它——”

“人类不是虫。”

风卷过荒野，吹得他指尖那片死气一点点裂开。

苏夏看着他，目光冷到彻骨：“我跟你一起。”

悟能缓缓合十，嗓音轻得像一声无力的佛号：“贫僧也去。”

顾寒撑着伞，声音低冷：“要死……也一起。”

那一刻，血月彻底熄灭，连天穹都变得暗如深渊。

可没人退。

哪怕下一秒，就是死。

也要先走出去。

哪怕就为看清它的脸。

黎州抬眼，看向那片没有光的北方，目光沉得像封冻的湖：“鬼修罗……”

“等我。”

“我们会来。”

风声寂寂，天文台残壁上浮出一道破碎的影，像在冷笑。

可还没等这寂静彻底落下，所有人的手机几乎在同一秒迸出一种尖锐的蜂鸣，那不是常规的灾难警报，而是一种极度罕见的全球级恐慌信号，屏幕被红光灼得刺眼。

秦书音喉头发紧，手指几乎失了力气：“快看……它又动了。”

她颤抖地把屏幕举在众人面前，直播画面彻底失真，只能依稀看见莫斯科街道上那片比血还黑的潮水正一寸寸向外扩张。

血潮深处，那个巨大的锁甲人影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手上缠着无数黑色的脉络，像活着的蛇，指尖微微一震，便撕开了云层。

所有卫星的镜头里，都能看见俄军的超音速导弹成排破空而来，尾焰如流星雨，铺满整个夜空，爆炸声一瞬间盖过了人类最后一丝呼吸。

“它们想用全境火力压制。”

顾寒冷声低语，伞骨在他指缝下发出一声脆响：“这一波打下去，莫斯科要彻底抹平。”

可没有人心存侥幸。

下一秒，画面里那个锁甲存在缓缓抬头，胸口那颗血眼陡然睁大，血管一寸寸鼓起，像要裂开血肉，露出更深的恐惧。

它抬起的右手只轻轻一握，足有二十几枚超音速导弹便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捏住，连尾焰都在半空冻结。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因为它连看都没看一眼。

“它连武器都不屑正眼。”

李正国声音发哑，指尖死死攥住鬼铃，骨节已经渗血：“它根本不是防御……”

“它只是看见了。”

下一刻，画面里那只锁甲手缓缓收紧，所有导弹在空中一声脆响，彻底粉碎成无数齑粉，火光都没有爆出，直接被那只手攥进一团死寂。

随即，它指尖一抖，像随手弹落一粒尘埃，血眼深处骤然浮现一道漩涡般的光痕。

“快看它要做什么……”

秦书音声音干涩，话音还没落，影像中那漩涡猛地张开，一道血色冲击在寂静里炸裂，笔直射向北方三处俄军重地。

数秒后，三座军事基地接连断了信号。

卫星画面只能看见直径数十里的环形血印，所有建筑和人影都在一瞬间湮灭，仿佛被某种概念性的力量从时间里抹掉了存在。

风卷进天文台，吹得所有人睫毛微颤。

“它……连同为鬼族的存在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