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能盘膝坐下，地上撒着灰线与朱砂，他一边念咒一边看着地图上的布阵图：“每一座被占据的城区都像一个战堡。”

“他的排兵布阵与人类战争几无二致。”

“而且，战术极其残忍。”

“每当联盟尝试推进一步，他就以平民为筹码做反制。”

“要不然用他们做盾，要不然当众杀戮。”

秦书音低声补了一句：“或者干脆，把他们做成活鬼的容器。”

“留命不留魂。”

“然后再把他们送回来。”

说完，她轻轻拨了一下琴弦，整个临时营地顿时泛起轻微的共鸣波。

不远处，一具尸体开始痉挛。

那是被联盟救下的一个年轻人，十五岁，高中生，昏迷中被带出东池袋防线。

而现在，在古琴波动下，他身体开始腐化，眼睛里浮现出细密的鬼纹，嘴唇轻启，竟发出一段空灵而古怪的呢喃。

“将军说……”

“来一个……杀一百个。”

黎灯站在苏夏身后，脸色苍白。

他拉了拉黎州的衣角，轻声道：“哥哥，我梦见他了。”

“他披着甲，坐在塔顶的骷髅椅上，像一个没有脸的人。”

“但他说，门是你开的。”

黎州没有回答。

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鬼笔，笔尖泛出一丝淡淡的血光。

那不是攻击的预兆。

是空间被撕裂的征兆。

涂山玉站在远处的风中，狐瞳幽幽一转，声音极轻：“他开始动真格了。”

“鬼将军知道你来了。”

“他已经在调动他的三重军阵。”

秦书音侧头看她：“你能听到什么？”

“我听见他在下命令。”涂山玉双手合抱在胸前，轻轻吐了一口气，“他的部下不是鬼。”

“是曾经死去的兵。”

“是百年前，死于旧战场、尸骨无存的幽军。”

“那些死去的，将活人当成对手，把战场当成归宿。”

“只要命令未止，他们就永不停止。”

黎州沉默片刻，终于低声开口：

“他把东京变成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攻防。”

“这里，已经不叫城市。”

“叫冥界之阵。”

……

联盟高层得知这一情报后，陷入短暂的僵局。

不敢进，也不能退。

若退，鬼将军将出城而屠杀数百万东亚平民。

若进，每一步都可能踩中他早已准备好的血阵与杀招。

他们太聪明了。

而鬼将军，比他们还狠。

黎州站起身，将封鬼匣背回背后，目光扫过战场远方那座塔楼。

“拖不得了。”

“再不动，他会主动攻出这片封锁。”

苏夏点头：“我们必须破他的主阵。”

顾寒撑开伞，眼中闪着微光：“要杀他？”

“现在还杀不了。”黎州摇头，目光冷静如刃。

“我们要先切断他的‘指令链’。”

“找到他的军令载体。”

“砍掉他的‘战术核心’。”

悟能合掌：“你是说，他依然在沿用战争逻辑。”

“既然是逻辑，就能被破解。”

黎州看着城市中心那片死域般的街区，低声开口：

“东京，是他的战场。”

“但我们，会把他变成——我们的祭坛。”

黎州话音未落，天边忽然泛起一道幽绿的光，那光不是自然之物，而是死灵的残影，是死者怒视生者的恶意。

高空之上，一枚血符坠落，从东京塔顶笔直坠下，在空中炸裂出无数发光的残字，如同诡界宣战的请柬，送往四方。

“这是鬼巫师。”

苏夏猛地抬头，她的鬼纹如同感应到某种不属于人类的诅咒，开始在她手臂上剧烈翻滚，如蛇缠骨。

“他……终于出手了。”

涂山玉站在最前方，狐耳轻颤，眉心的狐纹浮现出一层银霜：“不止东京，这道诅咒是全球性的。”

“它在找‘生者’。”

“在挑选‘通灵体’。”

下一秒，所有人的手机同时收到一条来自联盟核心频道的同步通报。

【全球通报：西欧七国，确认被诅咒波动全面覆盖。】

【受害者症状：出现持续性幻觉、暴力倾向、自我残杀、对鬼物释放信仰行为。】

【推测源头：第一诅咒，代号‘亡念引’。】

【施术者：鬼巫师·无名者，存在时间约莫自西非巫部传承。】

顾寒看完通报，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重：“这是‘活诅咒’。”

“不是鬼本体，而是咒印借人传播。”

“我们杀不了他，连看都看不到。”

“这就是他的计划。”

黎州看着屏幕上那条数据曲线——从西欧出发，如同血泊洇染水面，向着亚洲和美洲缓缓推进。

“他不用亲自杀人。”

“人……自己会杀掉自己。”

“为什么会传播这么快？”李正国死死盯着那曲线，眼中的鬼铃正在自鸣，那是诅咒干扰灵脉的前兆。

悟能低声念佛，一边点燃手中灵灰：“因为这诅咒……不是突然的。”

“它早就埋下了种子。”

“而现在，是开花结果的时候。”

几乎同时，东南亚、南非、拉美等多个区域也开始通报出现集体暴走事件。

大量普通人忽然陷入癫狂，眼中失神，嘴唇结咒，然后用各种物品疯狂袭击身边的人。

有的人直接跳楼，有的人撕开自己的皮肤，有的人将自己活埋，有的……笑着跳进火堆。

“他不是要毁灭。”

“他要的是信仰。”

秦书音一边操控古琴探测空间震荡，一边咬紧牙关，“他想让人类自己走入神位的火坑。”

“我看见了。”

黎灯忽然开口，声音空洞，眼神已经失焦：“哥哥……我梦里看见整片大陆燃起红火。”

“火里跪着人，手上写着鬼咒，脸却带着笑。”

“他们在笑。”

“但我知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沉默，连风都像被一层死亡之膜裹住，吹进肺里都带着咸湿腥气。

【守护者联盟会议·临时加急变更】

【提案编号C-023：对鬼巫师现象进行全球级别评定。】

【统一命名：大诅咒纪元。】

“他要让整个世界……进入祭祀状态。”

黎州缓缓抽出鬼笔，那笔尖泛起一道灰色裂痕，如同时间在他手中被重新划开了一道口子。

“但这次，我不会让他写完。”

“我们怎么办？”苏夏声音一如既往冷静，却藏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急迫，“守是守不住的。”

“全球都在沦陷，连樱花国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