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小时后，东京湾。

阴云彻底压住了天空，整个城市像是被困在一座由灰色织成的囚笼里，阳光在空中只存下最后一道微光，随时可能熄灭。

他们登上的是一栋废弃的摩天大楼，原为樱花国某超自然研究组织的总部，楼高一百三十层，是城市正中心鬼气最浓的焦点。

黎州站在电梯井边，抬眼看向顶层那片黑得像濒死瞳孔的窗户。

“鬼将军的先遣部队，已经控制了这一带的空间层。”他声音低沉，一边缓缓拉出鬼笔，一边转头看向其他人，“准备交手。”

“全程无退路。”

悟能口诵佛号，袈裟浮起灰气，那是他附在布料中镇魂用的【地藏经】，曾压制过三头A级异鬼，如今也开始隐隐泛红。

李正国一言不发，鬼铃已被他捏得发响，铜铃里的尸音震颤如裂。

苏夏握紧手心，鬼纹从锁骨延伸至脖颈，她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细刃。

电梯不能用了，他们走的是废弃的消防楼梯。

每登上一层，地板就会响一次，每一次的声音都像踩在某种非人的脊骨上。

当他们踏上顶层的那一刻，门“咯哒”一声自动打开，漆黑无灯的大堂内，空气中浮满了密密麻麻的鬼音咒符，像血写成的经文。

“来了。”涂山玉忽然停住脚步，眉心浮现出一枚银色狐纹，“他们不止一个。”

下一秒，大堂深处传出阵阵沉重脚步声，像穿着铠甲的战士缓缓逼近，每走一步，大楼都跟着晃动一分。

“那是……死鬼军。”秦书音手指迅速拨动音符，古琴未弹，周围空间已震出细纹，“他们不是普通鬼兵。”

顾寒撑起伞，那柄泛着寒铁光泽的伞骨中浮现出一张张模糊脸孔，全是他过去封印的怨灵，如今被迫提前唤醒。

“不是A级。”

“是A级以上的联体残鬼。”

“曾在横滨一夜杀光整个街区的存在。”

黎州握紧短刀，鬼笔浮现。他没动，却只朝前方踏出一步。

那一步，整个顶楼的空间忽然剧烈震荡，像被强行拉入了另一个时间层级。

“你们退后。”

“这一波，我自己来。”

没人动。

下一秒，十几道穿着黑甲、面无五官的死鬼军将出现在大厅深处，每一具都由三至四具A级鬼尸拼缀，气息滔天如血潮。

它们没有言语，却步调一致，朝黎州缓缓抬起刀。

空气在这一刻冻成冰刃，压得众人头皮发紧，涂山玉狐尾微扬，脸色第一次动容：“他们没有灵魂。”

“这些鬼……是战后重铸出来的躯壳，是死者不愿沉眠所化的执念铠。”

“每一具，至少能匹敌半步S级。”

但黎州动了。

他的右手，那只浮着七道死纹的手指微微一张，一枚灰白的符印如时钟般转动。

世界仿佛慢了半拍。

下一秒，他一拳挥出。

不是朝着鬼将，也不是对准某一个目标。

只是朝着虚空，横扫而出。

“崩。”

整个空间骤然炸裂，像是现实的布景被一拳打穿。

十几具A级以上鬼兵还未来得及发力，便像被抽掉骨架的纸人一样，被那股空间塌陷的力量撕得四分五裂。

每一寸空气中都迸出黑血，每一根幽魂残体都化作无形灰沙。

大楼顶层在那一拳下整体倾斜，外墙开裂，死气被强行扯碎，诡域根基一瞬间失控。

“这……是空间鬼物的共振。”秦书音声音颤着，“不对……不是共振。”

“是——吞噬。”

悟能低声念着咒语，眼神却死死盯着黎州那只右手，喉咙里像压了一口石：“他鬼手觉醒了……不是借力，是主动运转。”

“黎州……能吃时间，也能吃空间了。”

风在众人耳边划过，像是死者耳语。

可黎州只是缓缓收拳，回头看向其他人。

“走吧。”

“第一道门……才刚开始。”

第一道门开启后不到二十四小时，整个东京的格局彻底改变。

原本以为会迎来“鬼潮”的灾厄爆发，却没有发生那种简单粗暴的正面冲撞。

相反，出现在战场上的——是一座完完整整的“防御型诡城”。

鬼将军的先遣部队在短短一夜间布下了一座如同战场重构的巨大结界，外围是层层封锁的鬼域，内核则分布着密集的死亡阵列。

“这不是单纯的侵略。”

苏夏蹙着眉，站在高架桥断口，用手机观察红外地图，“这是布局，是策略。”

“像是在打仗。”秦书音也开口，她的古琴放在膝上，灰音流转，在空气中微微嗡鸣。

“对。”黎州目光平静，视线落在城区中心那座暗红的高塔上，那是鬼将军真正的巢穴所在。

“他不只是鬼。”

“他曾是将。”

“战争是他的本能。”

而接下来的每一次进攻验证了这个判断。

联盟尝试用S级御鬼者正面突击，但在接近城区外围的第二层鬼阵时，就被反制打断。

那是一次小型突围，由英、美联合特遣队率先发起。

他们派出的是A级御鬼者“血铸者”弗兰克与“灵线操控者”瑞秋，两人合力尝试破阵。

起初成功冲入外围城区，但不到三分钟，诡气逆灌，鬼阵反转。

两人被直接活埋在由骨肉织成的“祭坛墙”中，连遗体都没能带回。

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死后五分钟，城区外屏幕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敢再进来一人，死五十名东京平民。】

没人知道这字怎么出现的，但很快，鬼将军就兑现了承诺。

五十名尚未撤离的普通民众在无预警的情况下全数毙命，尸体整齐排列在旧涩谷车站外的站台上。

像是被谁排成了一排，然后被割了喉。

这一切只用了十秒。

这不是暴力，这是执行力。

苏夏低声道：“他……不是鬼潮的头。”

“他是个指挥官。”

顾寒撑着伞，声音也变了调：“更像是个战争机器。每杀一人，就像他翻开一页兵法。”

“这仗……不好打。”李正国紧握鬼铃，青筋浮现，“我们不是对抗一个鬼，而是整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