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鸦雀无声，所有念头、咒术、神识都在那一刻短暂中断。

紧接着，那存在终于开口了，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在所有人意识中炸开，它说的是——“拉莱耶语”。

“我，来自拉莱耶。”它的意志缓缓扩散，“代替沉眠之主，献上深渊印记，交换——诅咒之钥。”

苏袖站在远处，眉心咒痕微动，百鬼在他周身震颤，仿佛本能地抗拒那股“深海回响”。

“他唤醒了旧神。”他喃喃自语，语调里第一次透出一丝真正的忌惮，“方子期已经开始布下一条‘非人路径’。”

顾寒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那东西不是诡异，它是神性本身。”

李正国咬牙切齿：“你们不是说旧神早就沉睡在太平洋深处，永远不会醒？”

“没人说过‘永远’。”苏夏低声开口，她的眼眸已经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鬼纹碎光，“只要有人敲门，它就会回来。”

那存在缓缓将“心脏珊瑚”推入咒火之中，咒塔再次剧烈震动，那火焰竟在瞬间由红转黑，如同海底吞吐的深渊之息。

“我献上沉眠之主的一滴梦。”它缓缓道。“你们若敢出价，便已入梦。”

咒台上空，浮现出七颗不规则的黑色星核，它们围绕那滴珊瑚心跳旋转，形成一个无法逃脱的深层梦境咒阵。

“他在架构一个新神域。”悟能低声道，目光死死盯着那七颗星，“而且是超越鬼门的类型。”

“它们不是从地表来的。”秦书音开口，“它们从来没离开过。”

李正国却忽然低头望向手机——他的手机屏幕竟自动开启，并不停闪烁。

屏幕上，全是红色乱码与一行不断重复的文字：你已经进入梦中。

李正国直接扯掉电池：“我们都被标记了。”

顾寒手中鬼伞翻转，咒纹震动，他低声骂道：“这玩意儿要把所有参与者都变成通道。”

“它不图交易，它图的是连接。”苏袖声音忽然加重，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枚斑驳玉符，那是鬼纹一系最古老的封锁道具——咒裂符。“我要关了这场拍卖。”

“你疯了？”李正国低声问，“那是神权领域，你一个人进去活不了。”

“我不是一个人。”苏袖目光扫向众人，“你们都参与了拍卖，那就等于你们也入了梦，现在要么联手破梦，要么永远成为深海的一部分。”

秦书音盯着那珊瑚心脏，咬牙低声道：“好，那就赌一把。”

“我要去破阵。”悟能站起身，手中佛珠全部脱落，洒落地面，化为百道念力咒光，直刺梦域。

“李正国，你鬼铃呢？”顾寒喊道。

“在。”李正国取出鬼铃，丢给秦书音，“你音咒跟我铃咒同步，反向干扰梦中频率，苏夏，你负责镇场，我来开咒门。”

苏袖迈步进入梦域，下一刻，那片拍卖台区域彻底变色，咒火熄灭，空间倾斜，一座由“旧日咒语”构成的深海城市，缓缓从地底升起。

那不是幻觉，那是真实折叠后的咒投影，是被唤醒的拉莱耶残片。

每一栋建筑上都长满眼睛，每一条街道都在低语，每一扇窗户后面，藏着无法直视的梦灵。

“拉莱耶城市正在从意识中建成。”苏袖沉声道，“一旦完成，我们的记忆、规则、时间，将归属于它。”

“该我出牌了。”他说。

他抬手，将咒裂符按在拍卖台中央，那一刻——百鬼齐鸣，整个梦域剧震，原本围绕神晶的梦核星辰开始偏移轨道，珊瑚心脏发出痛苦的裂响。

“这是苏袖留下的最强封咒。”苏夏盯着那枚符印低语，“他不是来谈判的，他是来炸神域的。”

拉莱耶使者猛然抬头，身体开始崩裂，无数小型梦灵从它体内爬出，拖着长长的触须，朝苏袖扑来，而咒裂符的裂纹，也终于触及珊瑚心脏最深处——

“破。”苏袖低声吐字，咒印彻底爆裂。

下一瞬，拍卖塔最顶层轰然坍塌，那些残留的神性碎片瞬间失控，所有参与者的手机、识灵设备、咒术终端同时黑屏，陷入死机。

拉莱耶投影开始抽离，深海城市一点点消散，虚空裂缝关闭前，它只留下最后一句梦语：“梦之主，已知你名。”

塔毁，咒焚，梦破，苏袖从咒火中走出，身上衣袍破碎，百鬼符咒飞散，整个人像从泥潭中挣脱般疲惫不堪，秦书音扶住他，低声问道：“结束了？”

“还没。”苏袖望向远方天空，“梦醒前，方子期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是什么？”李正国问。

“杀戮。”苏袖闭上眼，“那块你们以为毁掉的神晶，其实还在。”

“被谁拿走了？”苏夏问。

苏袖睁开眼睛，目光穿越尚未散尽的咒火灰烬，定定地看向城外方向，那是黎州所在的位置。

“杀戮晶石没有毁灭，它只是被提前取走了。”他声音极低，却字字落在众人心底。“而那个人，就是它的归属者。”

顾寒咬着红线，从咒火层中爬出来，浑身衣服焦黑，指尖咒线乱舞：“你是说——黎州？他拿走了神晶？”

“不，他拿回了自己的神晶。”苏袖慢慢站起身，语调平静得近乎冰冷，“那本来就属于他。”

“杀戮权柄，从未真正脱离过他的体内，只是……直到方子期将前两块神晶拍卖，他才意识到该回收自己该守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李正国皱眉，鬼铃在他掌心震动不止，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无法形容的东西。

“他是执棋人。”苏袖望向他们，“就和我，还有……陆千秋一样。”

悟能合掌，闭目低诵一段古咒：“佛门经藏之中也未记此事，贫僧只记得，旧史上曾有三人站在神门前。”

“其实是四人。”苏袖回头看了他一眼。“第四人，是陆千秋。”

四周气温骤降，哪怕咒火还在空中翻腾，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生”的温度。

苏夏也沉默了，她咬住唇角，几秒后才勉强说出一句话：“你是说，方子期要抢的是神座，而黎州，要守的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