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主塔，拍卖前四小时，整座黑骨集主塔，像一根倒插在诡界裂缝中的漆黑骨柱，外墙布满咒痕，每一层都刻着“无法辨识者之名”。

此刻塔内人头攒动，咒力波动混乱而可怖。来自世界各地的“失控者”、“弃民部族”、甚至“灵异局通缉名单”上的红衣级人物都齐聚于此。

没人质疑拍卖会的真伪，因为投影台上，悬浮着两块晶石碎片，那种光并非人造咒术可以仿造，是神性干扰现实的“本质之光”。

“那不是投影……那是真的。”秦书音站在人群边缘，目光落在神晶之上。

“你确定？”悟能低声问道，他眉心的佛印正在不停渗出暗金色血丝，说明他此刻压制着极大的恐惧与愤怒。

“我是鬼音。”秦书音冷声道，“那种音频扰动，骗不了我。”

他们知道，这一局，是方子期给所有还在窥探神性的强者下的一个局。

拍卖现场没有座位，只有站拍。周围漂浮着无数咒虫与灵鸦，每一个竞价者的念头都会被“诡咒铭石”记录并实时映射在拍卖台上。

此刻，第一轮投标已结束，有一个叫“乌庙”的部族献上一具完整“咒胎”，作为竞价代价；还有一个名叫“赤瓦城”的组织，直接将自己的神殿封印图奉上。

在那屏幕上闪烁出的代价中，有一条最令人心惊的——“百名活体魂媒”，由中欧咒奴商贩当场带来，全部跪在咒阵之外，等待被当作“权能之钥”。

“这已经不是拍卖，这是献祭。”悟能声音低沉。

“他要的是供奉。”李正国冷声道，他手握鬼铃，声音里透着一丝咬牙切齿，“每一笔交易，都等于你主动放弃自己对规则的解释权。”

“他在一步步把‘人类对神权的定义’让渡给自己。”秦书音说着，忽然低头：“有人要出手了。”

一道波动，从拍卖台后方悄然浮现，那是神识干涉，一个戴着黑布斗笠的高个子男子缓缓踏入人群，他衣袍宽大，步伐无声，灵力几乎完全融于地脉，但就在他抬起头的刹那——

秦书音看清了那张脸。

“他不是人。”她轻声说。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画布脸”，嘴鼻耳眼全被红线缝死，额头浮着一道奇怪的“竹符咒印”，身后拖着一具残破的“骨灵皮囊”，肩上还挂着一张黑布小旗。

“是‘引魂匠’。”悟能目光骤变，“从三渊鬼巷逃出来的咒术兵器。”

李正国皱眉：“那不是早就被苏袖清剿了吗？”

“苏袖没杀他，只是封了。”秦书音冷冷道，“看来方子期把他解封了。”

此人是第一个出价者，提出的代价是——“一整片诡巷区域的控制权”，包括住民、咒构、地脉、信仰体系。

牌面吓人，底价突破了方子期设下的安全线。

“他要逼谁？”顾寒在耳麦中低声问道，他正藏在主塔的咒火层，鬼伞撑着，密布的咒虫正缓缓爬入他伞骨缝隙。

“逼苏袖。”秦书音回答，“只有百鬼母脉，才能干预那种控制级别的咒权。”

“来了。”悟能突然转头看向拍卖台顶层，一道银白色身影静静踏入光中。

那是一个病态的青年，脸色苍白，穿着诡纹法袍，周身浮着成百上千道极细的“符魂”。

“苏袖。”李正国低声说，声音像含着铁锈一样生硬。

“果然来了。”秦书音深吸口气，“他终于走出藏身地。”

苏袖的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听见了：“我带来一件物品——百鬼母咒的次级神权副本。”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他举起手，一块银灰色的咒骨从袖中浮起，上面刻着成百个“旧时代”的名字，那些是第一批御鬼者，被诡异吞噬后咒印剥离的“意志遗骨”。

“我愿以此为代价，交换诅咒权能的一半调用。”苏袖目光冰冷，完全无视方子期定下的交易界限。

他在“逆拍”，也就是——以诅咒权能交换诅咒权能。

“疯了。”顾寒低声骂道，“这是在咒权内部互啃，他不怕被反噬？”

“他不怕。”秦书音目光一凝，“因为他本来就是咒物。”

方子期终于开口：“你来得晚了。”

“我来得刚好。”苏袖淡淡道，“今天，我不是来取晶石的，是来还债，欠我的，拿命换。”

他抬手，百鬼母脉震荡，一道惊人的咒纹在他脚下炸裂，像是从地底直通旧神封印的底部。

整个拍卖台颤抖起来，咒塔开始崩塌，识灵阵全部炸碎。“咒火破，规则灭。”悟能起身大喊：“开始撤离！”

李正国带着秦书音从人群中撤出，苏袖与引魂匠正面交战，那一场，是神权的内战，是咒术最深层的对抗与撕裂。

鬼市主塔，在他们身后，燃起高达百米的咒火巨柱。

“黎州。”苏袖回头看了看咒火上空，目光里终于不再冷漠，“我们终究，还是要走到这里。”

苏袖回头望了一眼咒火冲天的拍卖塔，眼神一如既往的冷，仿佛从不曾燃烧过喜怒。

但他的脚步，却在那一刻微微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另一道身影，不是引魂匠，也不是方子期。

是一位“竞拍者”，那存在从咒塔的最底层升起，没有脚步，也没有气息，却带着一种无法用咒术解析的压迫感。

它没有穿衣，也无五官，通体覆盖着一层类似深海鱼鳞的黑色粘液，走动时发出类似潮水翻涌般的“倒语”。

咒阵失效，识灵阵崩坏，它的存在仿佛彻底违背了人类构建的逻辑体系。

“这是……什么？”秦书音死死盯着它，连说话都开始发颤。

悟能眼中浮现出少有的惊惧，那是源自诵经万卷都无法化解的本能战栗。

“不是鬼，也不是咒。”苏夏握紧手中鬼纹符牌，掌心竟然浮现出淡淡黑斑，那是咒力反噬的前兆。

它走上拍卖台，在所有人沉默中，抬起那只覆盖着黏膜与铁钩的左臂，将一件东西放在台上。

那是一块残破的珊瑚化石，形似人类心脏，通体渗着黑绿交织的神性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