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黎州终于动了，他抬起鬼笔，轻轻落下一笔。“此地规则：神性归属，优先回溯前身之主。”

这一刻，天穹陡然变色，第三块神晶，被所有人争夺、献祭、追逐的神性核心，在塔顶微微颤抖。

它原本悬浮在方子期画像之上，如今却缓缓飘起，化作一道白金光线，从虚空之上穿透咒塔结构，朝黎州缓缓坠落。

“这不可能。”方子期画像剧烈震动，咒文如虫，疯狂扭动，“神权必须被献祭——你不能用规则剥夺它的供奉环节！”

“但我能定义。”黎州语气平静，“现在神权属于我，不是你。”

神晶落入黎州手中，咒塔彻底塌陷，拍卖终止，咒火熄灭，风停，时间断裂。

人群呆立，有的已疯，有的已忘，有的咒术回弹，被自己反噬。

“规则杀人，从来比神性温柔。”黎州看着手中神晶，低声呢喃，“这次，我不是执棋人，我是规则本身。”

他转身，朝苏夏他们走去，苏夏伸手扶住他，声音颤抖：“你做到了。”

“还没完。”黎州看了看远处的塔影残痕，语气依旧冷静，“方子期还活着，藏在规则之外。”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正国问。

黎州望向天空，低声写下四个字：“无所不在，我现在，能定义他也必须暴露。”

风再次吹起，一道影子在咒火灰烬中浮现，那是方子期最后的“千面之主”，一个没有五官、没有皮肤，只有骨骼咒印的异形之躯。

苏袖看着他，眼神彻底冷了：“他不是神，他是规则的残渣。”

黎州将鬼笔指向那具异形之躯，咒纹骤然一紧，字句如天谕落下。“你不是我写的。”

这一句，像钉子一样，钉在规则之骨上，让那具本就不属于现实逻辑的身影猛然一顿。

可也就是在这句话之后，咒火的灰烬中忽然传来一道剧烈的爆响，像骨头炸开，也像一段千年的面孔突然撕裂。

异形之躯剧烈震颤，那团空无五官的脸庞开始坍塌，骨架重塑，在一瞬之间，分化出十个、百个、甚至更多的身影。

这些身影没有名字，但每一个身影上都贴着人类历史中曾经存在过的“规则之皮”。

有一个穿着明代司命法袍，掌心持咒笔，能随意裁决“生死之命”，有一个裸露骨骼，背后悬挂铃骨，能扭曲听觉，令千人同听一个命令。

还有一个，头顶浮着完整的灵魂分层图，像是幽冥走出的主审者，只一眼，就让苏夏胸口剧痛。

“千面鬼……动真格了。”秦书音声音嘶哑，连耳中的耳麦都开始发出“倒放”的声音，那是咒音污染已经影响到现实通讯设备的标志。

方子期终于现身，不再藏在画像或幻象之后，而是从所有“千面”中合成出一个新的本体。

那人立于塔心，身披咒袍，脸无定形，时而是黎州的样子，时而是苏袖，甚至变幻为陆千秋、苏夏、李正国……每一个人，都被他“演绎”过。

“你想定义我？”他低声开口，每一个字吐出，空气中便裂开一道诡纹。“黎州，你不过是个执法者。”

“而我，是这个世界从诞生之初，就躲在规则影子里的‘真主宰’。”

他说着，忽然抬手，朝咒塔四方一指，刹那之间，原本已经崩毁的咒火、梦域、拍卖残阵全部重构，像是某种程序反复执行，又一次复原现实残片。

苏袖面色大变，身上的百鬼符咒自动张开，抵挡那些“记忆回灌”的扭曲波动。

悟能咬破舌尖，佛珠落地，一道“涅槃灭愿咒”升腾而起，强行压制那股来自时间尽头的回溯污染。

“他在以千面之名——篡改我们所在的时间点。”苏夏低声道，掌心的鬼纹不断冒出黑血，那是规则冲突正在反噬她的本源力量。

“我不怕你写我不在。”方子期缓缓踏步，“因为我是所有‘被记录过的你’。”

黎州没有退，他只是再次抬笔，轻轻落下一句：“此地规则：千面不可共生。”

天色骤变，一道血红的咒雷从高空直劈而下，轰然击中那群千面分身之中最靠近咒塔的一尊“骨铃执念身”。

砰——那身影如镜像般碎裂，咒血溅射，坠入灵域地缝。

紧接着，第二道雷霆、第三道灵击、第四道咒火巨柱，接连不断地从黎州设定的新“局域规则”中降下。“一处之地，只容一面。”

这句定义，像钉死一个窗口的铁栓，令方子期上百个分身开始“挤压崩塌”。

“你竟然敢反定义我？”他的声音开始扭曲，脸孔裂出狰狞的神纹，“你不怕整个鬼市崩盘？”

“这本来就是你要毁掉的。”黎州望着他，眼神冷得像时间里结的霜，“我只是提前烧掉。”

话音未落，整个拍卖场的地底，忽然爆发出一声诡鸣，那声音像婴儿啼哭，又像夜路鬼叫。

咒文一瞬间自地底爬出，一条条旧日遗忘之律，从地缝中冲出，朝着咒塔心脏蔓延。

那是——神权碎片自动召唤的回响。

“第三神晶释放咒感波动，他在引来真正的神性投影。”苏袖面色剧变，百鬼剧烈挣扎。

“再拖下去，整个鬼市都会沦陷为神灵容器。”悟能大喝，手中佛珠反转，放出百愿戒轮，强行稳住周边的空间震荡。“必须把他击退，或者……重新定义他！”

黎州深吸一口气，鬼手燃起黑焰，他将鬼笔一挥，写下更长的一句：“千面不可穿人之身，不得借众之躯，不得化人之心。”

这一刻，方子期体表一阵猛烈震荡，他的伪装面孔开始剥落，残存的人形千面一个个跌倒、碎裂、撕扯。

他像是被强行从所有“人类共识”中剥离，被硬生生丢进了神明与人类之间的夹缝里。

“我，不受定义！”他咆哮，嘴巴裂出一道诡纹，声波如千针穿耳，震得人群鲜血狂涌。

秦书音吐出一口血，强行撑起“鬼音反导阵”，以自己的咒音对抗方子期的灵语污染。

苏夏跪在地上，鬼纹自臂膀疯长，像是刻在骨头上的咒骨要破皮而出，她拼命将咒力灌注到地脉之中。

李正国猛地丢出鬼铃：“黎州，音频干扰给你腾出三秒钟时间，能不能封住他，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