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清理战场之际，苏夏已经悄然离队。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只留下了一条简单的加密语音，藏在悟能的终端里：“如果我三天内没回来，就当我被圣堂烧成灰了。”

苏夏换上了一套没有咒纹波动的战术服，鬼纹全数隐匿，连咒印呼吸都彻底掩盖，连她自己都听不到身体里的咒音。

她此行的目标，不是诛杀，不是调查，而是营救，涂山玉，妖族，她的同伴，也是她最早接触灵异世界时，救过她一次的命债之人。

妖族不属于人类联邦，也不在咒术体系之内，他们拥有自己的古老力量，遵循山海之律，但在如今这个“诡异复苏已吞并现实边界”的年代，非人类存在越来越被排斥，尤其是在“圣光同盟”接管欧洲神域咒带后——种族清洗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而如今，主导这一切的，是圣堂议会的“新掌权者”——迈克尔。

曾经的黄金骑士，现在的白审庭庭首，这个男人，被“圣堂意志”侵蚀之后，已经变成了某种不属于人类思维的极端工具，他相信“纯净”，推崇“人类秩序”，主张用“神之焰”净化一切异种污染。

而苏夏，就要去闯进他的地盘，夜色中，苏夏静静站在西欧神区外围的灵标线外。

那是一片灰白交叠的区域，地面像是被焚烧过的骨灰田，头顶漂浮着成千上万块透明审判徽章，像是某种来自天上的眼睛，冷漠地巡视着整片大地。

她没有直接穿越结界，她等着，等着一个即将被拖进去的“咒犯”，十分钟后，一辆囚车缓缓驶来，身后拴着的是一个披着破狐裘的女子，长发凌乱，嘴角有血，指尖却仍旧握着一根残破的玉笛。

她身上，是“妖族”的味道，苏夏眼神一凝，是涂山玉，哪怕她样貌大变，那依旧是她。

那是苏夏见过最美的妖，妖骨嶙峋，艳而不俗，血脉中有来自九尾一脉的混种特征，而她现在，正要被送进圣光同盟的“白审庭”。

那是一个地下三十六层的结构体，真正的“神裁”机关所在地，也是迈克尔坐镇之地，她要进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被“合法带入”。

“姓名？”

“苏夏。”

“人类阵营？”

“前中部灵异局，御鬼等级A级。背负鬼物？第十七代，鬼纹传承。”

圣堂审问员听完这些，神情一变，手掌瞬间按在了咒文法印上，一股审判火光在她周身升起，似乎要将苏夏直接引爆。“你来干什么？”

苏夏低头一笑，平静道：“我来自咒域边境，我……感染了鬼纹失控，我要投案。”

她的声音很轻，但其中带着一股极其强烈的诡性污染波动，而那正是她利用“自我操控性诅咒”的方式，模拟出的鬼化异变信号。

几名圣堂执戒者交换了个眼神，当即按下镇符，将她双手反绑，拖入黑牢。“送白审庭。”

白审庭，表面是圣光同盟用于“安置异种”、肃清污染者的研究中心，实际上，是整个欧洲灵域中最大的活体咒术实验室。

这里有“神性提取仪”、“咒魂裁剪器”、“活体融合仓”，每一个词语的背后，都是无数妖、鬼、人混血者的哀嚎。

苏夏被投入最下层的灰塔监牢，一进门，她便闻到了不属于人类的腥味和骨香。“第六号牢室，那个九尾半种已经封印，明天送神性处理。”

守卫的声音从上层响起，她立刻意识到——涂山玉就关在离她不到三十米的位置。

但她不能急，她必须等，等到夜幕降临，等到“圣堂意识离线”的那个窗口，她盘坐下来，鬼纹在指缝间微微翻动，仿佛在等待她下一个决定。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异样的脉动，一只脚步极轻的存在，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的牢门。

是迈克尔，不，是“被圣堂意志操控的迈克尔”。

他的眼睛已经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泛着金色光泽的光斑，他看着苏夏，语气平静而空洞：“你是她的朋友，对吗？”

苏夏没有作声，迈克尔点了点头，“那你也应该被一起净化，神，不需要多余的温情。”

他举起了手，圣堂焰火在他指尖升腾，但就在这一刻，鬼纹暴动。

苏夏忽然起身，右掌猛地一挥，整个牢笼四周的金属壁咔咔作响，竟是被她提前埋下的咒纹击穿。“我早知道你要来。”

她猛然冲出，掌心画出一道“锁识鬼纹”，直接印在迈克尔额头。“让你看看，我才是十七代传人。”

苏夏救出涂山玉时，她已经昏迷，那具曾经艳丽无双的狐妖身躯此刻几乎枯槁，咒链穿骨，尾巴被活生生剥去六根，只剩三尾挣扎在虚无与死亡之间。

“你不能死。”苏夏咬牙抱着她，鬼纹贴在她后背，一丝丝血脉的连接正在重建。“妖族若灭，你我都要背负一段历史的断裂。”

她抱着她，脚步坚定地冲出白审庭，背后，整个圣光结界已然动荡，黎州等人也正从另一侧发动突袭。

陆千秋打头阵，秦书音操控鬼音裂频穿透圣堂通讯屏障，顾寒撑伞落地，唤出六面异象裂伞阵封锁外部出口。

李正国鬼铃震响三道警戒，咒波隔断，悟能口诵《灵因轮转经》，镇住白塔鬼怨群灵，黎州站在裂咒墙上，手中鬼笔缓缓升起。“她在哪？”

陆千秋指向白塔出口，“她在里面，带着她的朋友往咒界边跑。”

黎州低头望着手心，一丝残存的咒线微微闪动，那是——他还未完全抹去的某段记忆残影。

他的眉头皱了皱，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轻轻刺痛了心脏深处。“她，是谁？”

黎州低头望着掌心那根被咒线划开的记忆裂痕，眼里浮现出一抹说不清是遗失还是回响的茫然。

“她，是谁？”他的声音不高，但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像是一道寒流，刺透空气中仍残留的焚咒气味。

秦书音低头看着仪器，眉头狠狠皱了下，终端数据波动几乎要失控。“他的识感段落开始重写了。”

“那是抹除记忆后常见的逻辑回涌。”悟能站在一块塌陷的审判徽章边缘，袈裟微动，手中佛珠咔咔作响，“但他问的是谁，不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