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去丰安老城。那里有第一块。”黎州的语气没有起伏。

与此同时，医院外街角的阴影里，苏袖静静站着，手中百鬼灵符悬在半空。

他看着走廊里那一男一女，眉头紧皱——苏夏的献祭印已经开始觉醒，这本不该在这个时间发生。

“黎州，你在乱来。”苏袖的声音像是说给空气听，“你打破了时间结构，就别怪我收不回去。”

夜色更沉了，丰安老城的方向吹来一阵风，带着湿土、纸灰和极淡的血腥味。黎州知道，那是鬼门的味道，也是下一步该去的地方。

黎州知道，那是鬼门的味道，也是下一步该去的地方。夜色像是被什么阴湿的手掌压低，丰安的风透着土腥和血腥，从老城区的方向吹过来，沿着街道的排水沟一点点渗进骨头里。他收回视线，拨通了顾寒的电话。

“在哪。”黎州的声音低而稳。

“东城旧货市场，三楼。”顾寒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码头上更冷，没有了笑意，像是被雨水冲走了所有多余的情绪。

旧货市场在丰安已经废弃多年，整栋楼的墙皮剥落，夜色下像一只病入膏肓的鬼在喘息。黎州上楼时，手电的光扫过走廊的水渍，地面上是一连串歪斜的伞骨印痕，每一步都带着细碎的黑色水迹，像是有人提着湿漉漉的纸伞一路走过。

三楼最深处的房门半掩，里面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湿木味，还混着铁锈和腐败的气息。顾寒坐在靠窗的位置，膝盖上横着那把咒伞——伞面漆黑，伞骨微微颤动，像是在压抑某种冲动。他的眼神冰冷，瞳孔深处偶尔闪过一丝诡异的伞影。

“你来做什么。”顾寒抬头看黎州，语气带着明显的敌意，“这是我的事，局里没资格插手。”

“局里不会插手。”黎州走过去，目光扫过那把伞，“但我会。”

顾寒的手紧了紧，那把咒伞像是察觉到主人情绪的波动，伞面突然鼓了一下，传出低沉而湿冷的笑声。

“你妹妹被它吞掉了，对吗。”黎州盯着伞尖缓缓冒出的水珠，“你想救她，就得先把它压下去，不然下一个被吞掉的，就是你。”

顾寒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像是被人揭开了骨子里最深的伤口。咒伞猛地震动，伞面上的黑水沿着伞骨往下滴，滴到地面立刻扩散成一团水渍，水渍里隐约映出一个少女的轮廓，面色苍白，眼睛空洞，唇边低低地唤着“哥哥”。

顾寒的呼吸乱了。黎州趁势抬手，一张符纸准确地贴在伞面中央，符纸瞬间被渗透成漆黑，却稳稳压住了那股要冲出的诡力。他的右手皮肤下有鬼手的纹路轻轻浮现，像是死水里的涟漪，顺着伞骨渗进去，将那股躁动死死钉住。

顾寒抬头看他，敌意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锋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迫承认对方有用的克制警惕。

“你帮我压住它，就要我做什么？”

“控制它，别让它控制你。”黎州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冷意，“还有，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顾寒沉默几秒，才慢慢开口：“源鬼的化身……在丰安城里招募代理人。”

窗外的风忽然转向，吹得那把伞的伞骨发出“咯吱”的脆响，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等下一场雨。

窗外的风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拐进走廊，带着细碎的尘土和霉湿的气息，一路吹得吊灯微微晃动。顾寒抬手按住了伞骨，眼神在阴影里多了几分深意，声音压得很低，却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冷硬感。

“我查到一个人。”顾寒的目光像刀一样切开黎州的沉默，“莫离，十七岁，住在丰安北郊的旧矿区。”

黎州没抬头，但手已经从衣袋里摸出手机，在备忘里迅速记下了这个名字和地点。他很清楚顾寒不会无的放矢，更清楚能让顾寒直接说出名字的人，绝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顾寒继续开口，那语气像是在复述某种无法抹掉的画面：“第一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源鬼的预备代理。他的能力叫‘因果跃迁’，可以让一个人瞬间替换成过去的自己，或者未来的自己。我见过他出手，他能让一场正在发生的灵灾直接倒退三天，也能让某个人在一瞬间活到三十年后。”

苏夏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坠子里的鬼纹碎片，眉心微微皱着：“能替换到未来的自己，这不是单纯的时间类鬼物，这是在改命。”

黎州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在这一刻格外安静，像是将所有反应都压到心底：“带我去见他。”

李正国在一旁听完，面色阴沉得像老城的青砖，他用力捏了捏腰间的鬼铃，铃铛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却在众人耳中像是在提醒什么古老的禁忌。

丰安北郊的旧矿区早已废弃二十年，山体上布满了坍塌的矿洞口，像是被无数只眼睛盯着。夜里雾气很重，矿洞里会传出不属于风的低语，旧民间说法是“矿神在数人的魂”，每被点到一次名字，便会短命一年。

黎州带着顾寒、苏夏和李正国一路往矿区深处走，悟能和尚提着那件沾着暗色佛印的袈裟走在最后，嘴里轻轻念着经文，那声音似乎隔着雾气传不远，却像一条细线，稳住了他们脚下的路。

手机的信号在走到第三个矿洞口时彻底消失，黎州低头看了看时间，手表上的秒针停在了十二点整的位置，像是被冻住。

“到了。”顾寒停下脚步，抬手指向前方一个半塌的工棚，棚门摇摇欲坠，门内的光亮不是电灯，而是某种带着微蓝色调的幽光，像磷火在呼吸。

黎州推门进去，空气立刻冷得像掉进了冰窟。屋里空无一物，只有正中央坐着一个少年，他的头发很黑很短，脸色病白，眼睛却亮得像玻璃珠。

“你们来晚了。”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像直接在耳骨里响起，“黎州，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是你的第三次。”

黎州微微眯起眼，他已经听出来，这不是普通的挑衅，而是确认对方真的掌握了跨越时间的能力。

莫离抬起一只手，手心里浮现出一枚细小的铜环，铜环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篆字，像是某种契约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