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要的，是一支“狼群”。一群闻到血腥味就会兴奋，为了目标可以不休不眠，充满了攻击性和开拓精神的团队。 看起来现在不至于需要这样一个团队。但是他心里，已经开始为未来考虑。

他的产业，不会只局限于新锐小霸王这一个项目。学习机的项目，其实只是他跨入实业的一个试金石罢了。

就在张晋的思绪在未来的商业版图上纵横捭阖之际，桌上那台为了方便联系业务而新装的固定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铃——铃——铃——”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这老式电话机的和弦铃声显得格外刺耳，也一下就把张晋从深度的思考中拽了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电话机小小的液晶屏上，上面跳动着一串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莫名的，张晋的心跳似乎快了半拍。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这个电话，大概率和他一直在等的那件事有关。江州大学，校长办公室。

他身体向后，缓缓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的气场在瞬间就从一个运筹帷幄的谋划者，切换成了一个不动声色的谈判者。他盯着那串号码看了足足有五六秒，听着铃声不厌其烦地响着，直到感觉自己的心跳彻底平复下来，才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拿起了那略带冰凉触感的听筒。

他把听筒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电话那头似乎也因为这边的迟迟不接，而有些急躁。

张晋按下了接听键，用一种平稳到听不出任何波澜的声音，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干练的男声，语速很快，带着机关里特有的那种恭敬而又公式化的腔调。

“请问是新锐科技的张晋同学吗？”

“我是。”

“您好，我是校长办公室的王秘书。唐校长请您有空的话，立刻来他办公室一趟，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和您商量。”

对方在“立刻”和“非常紧急”两个词上，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张晋的心湖。

“好的，我马上过去。”

张晋的回答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挂断电话的动作也同样干脆。

他看都没看自己刚刚写下的那三个词，转身就走。办公室的门被他带起的风“砰”地一声关上，那张写着“狼群”、“颠覆”的纸，被风吹得从桌上飘起，又悠悠地落回地面。

从新锐到行政大楼，要穿过大半个校园。

午后的阳光正烈，晒在人身上有些发烫。路上的学生不多，三三两两，走得懒洋洋的。张晋的脚步却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一种混杂着期待、紧张与亢奋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商业生涯的第一个巨大转折点，就在前方那栋庄严肃穆的行政大楼里。

行政大楼里格外安静，和他刚刚穿过的喧闹校园判若两个世界。走廊里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吸收了绝大部分的脚步声。他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刚才在电话里自称王秘书的年轻人正守在门口，看到张晋，立刻站起身，对他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然后轻轻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唐校长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似乎在看窗外的风景。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确实带着几分倦色，眼下的青黑有些明显，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在黑夜里点燃的火把，透着一股大事落定后的锐利和通透。

“来了，坐。”唐校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中气十足。

他没有坐回自己的大班椅，而是走到了待客区的沙发旁，示意张晋也坐下。

张晋在他对面坐下，腰背下意识地挺直。

唐校长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了主题，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晋啊，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

他拿起茶几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来。

“我给几个老部下、老朋友打了电话，校友会那边也发动起来了。我还是低估了江大这块牌子，也低估了大家对家乡教育事业的热情。效率，比我想象的要高太多了。”

张晋接过那个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他打开文件袋的线扣，从里面抽出一叠厚厚的A4纸。

第一页的抬头，是加粗的黑体字——“关于‘新锐小霸王’学习机项目首批合作意向名单”。

他往下看去。

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是他们所在的省份、城市、现任职务、详细的联系方式，以及最关键的——初步合作意向和可对接资源。

“鲁省，齐州市教育局副局长，王建国，84届物理系校友。意向：可在齐州地区中小学进行试点推广，建议先提供五十台样机进行测评。”

“粤省，鹏城市政府办公室秘书，李海涛，92届经管院校友。意向：可协助对接鹏城本地几家大型电子产品经销商，建议尽快提供详细的产品资料和报价。”

“川省，蓉城电子科大教授，刘振华，81届计算机系校友。意向：个人对项目技术实现感兴趣，可为产品进入西南市场提供顾问支持，并引荐当地渠道商。”

……

张晋的手指有些发麻，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哪里是什么名单，这分明是一张已经为他铺开的，遍布全国的商业网络！上面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地区的关键节点，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人脉和资源。

他之前设想的，是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去攻克，一场一场硬仗地去打。可现在，唐校长直接给了他一张通往全国市场的地图，并且在上面标注好了所有的“关键路径”。

“这还只是第一批，主要是几个反应最快的省份。”唐校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后续的联系方式和合作意向，会源源不断地送到你的办公桌上。我让王秘书专门负责跟你对接。”

他看着张晋，目光灼灼。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两件事。”

“准备好足够的钱，准备好能迅速铺满全国的产能。”

唐校长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然后，准备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