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子，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算是‘优秀毕业生’？”张晋反问了一句。

赵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肯定是成绩好，绩点高，拿奖学金，当过学生干部，简历写出来漂漂亮亮的，面试的时候对答如流的那种啊。”

张晋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指间慢慢转着，“你说的没错，这是标准答案。大公司就喜欢这样的人，因为他们可预测、好管理，招进来就能当一个合格的零件用。但咱们新锐，现在缺的不是零件。”

他停下转笔的动作，笔尖在桌上轻轻一点。

“我需要的，是那种现在看起来可能不那么‘优秀’，甚至有点‘问题’的人。”张，晋看着赵磊愈发困惑的眼神，继续解释，“比如，有的人专业课成绩顶尖，但就是因为一两门公共课挂了科，没拿到学位证；有的人想法天马行空，在学校里被老师当成异类，参加各种比赛方案都被毙了；还有的人，可能就是不擅长面试，心里有东西嘴上说不出来，在春招的时候被刷下来了。”

“这些人，在那些大公司的HR眼里，是有瑕疵的‘次品’。但在我看来，他们可能是还没被雕琢出来的璞玉。大公司看不上，正好给了我们机会。”张晋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赵磊的心里。

“咱们公司现在没名气，也开不出顶天的薪水，拿什么跟人抢？硬碰硬是鸡蛋碰石头。所以我们不抢，我们去捡。捡那些被别人扔掉的宝贝。”

赵磊站在原地，呆呆地听着。他脑子里那些固有的、关于“人才”和“招聘”的观念，正在被张晋这番话一点点地拆解、重塑。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但又没完全明白。

张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在消化。他也不催，换了个话题，“你先把名单弄到手，这事儿有难度，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请客吃饭也好，托人情关系也罢，总之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他看着赵磊，语气变得郑重了些，“至于怎么把这些人劝来，怎么让他们相信我们这个刚起步的小公司，那是我的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弹药给我准备好。” 

赵磊的脑子还有点懵，但张晋那句“那是我的事”，让他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下来。老板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想不通也正常。执行就完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力点了点头，“行，老板，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想办法，保证给您把名单弄到手。”

张晋见他眼神里的迷茫散去，换上了几分干劲，这才露出一丝笑意。他站起身，走到赵磊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磊子，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咱们现在这个店，只是个开始，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公司很快就要大规模扩张，到时候，最缺的就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现在提前把坑挖好，把萝卜种子种下去，等风口来了，咱们才能飞起来。不然，风来了，咱们手里没人，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飞。”

这番话像是一针强心剂，打进了赵磊的身体里。他仿佛能看到一幅模糊但又无比宏大的蓝图正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那种感觉，让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之前那点疑虑早就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和紧迫感冲得一干二净。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他得赶紧去找他在学院办公室当助理的同学，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送走了赵磊，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张晋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回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穿行的人流和车辆。夏日的午后，阳光炙热，马路仿佛都在冒着热气。对面的商铺门口，送外卖的电动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下、离开，一切都显得忙碌而充满了生命力。

他就在这片喧嚣的背景音里，静静地站着，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

赵磊去弄名单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硬仗在后面。

怎么才能让那些心高气傲、或者说自视甚高的“璞玉”们，放弃其他可能的选择，来到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锐”？

画大饼是必须的，但怎么画，是个技术活。

他回到桌边，拿起刚才那支笔，在一张干净的白纸上，慢慢写下几个词。

第一个是“股权”。

他不是要给期权，而是要给实实在在的股权激励。对于这些刚出校门，兜里比脸还干净，但心里却装着一整个世界的年轻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公司有我一份”更能激发他们的归属感和拼劲了。他要让他们明白，来新锐，不是当个朝九晚五的打工仔，而是成为一名创业合伙人。大家不是雇佣关系，是伙伴关系。

第二个词是“通道”。

快速晋升通道。他心里很清楚，大公司里层级分明，一个新人熬个三五年能混到小组长，就算烧高香了。但在新锐，他要打破这种论资排辈的陈规。只要你有能力，能拿出成绩，三个月就能负责一个项目，半年就能带一个小组，一年之后，你可能就是一条业务线的负责人。这种火箭般的蹿升速度，对于那些野心勃勃、渴望证明自己的年轻人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第三个词，他写下了“颠覆”。

他要在未来的宣讲或者面谈中，把新锐要做的事情，包装成一场足以改变现有行业格局的“革命”。他要告诉他们，加入新锐，不是为了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而是为了参与一场激动人心的变革。他们做的每一行代码，谈下的每一个客户，都将是这场变革的一部分。

他看着纸上的三个词，脑海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开始构思具体的宣讲方案，准备直接来一场小型的、类似项目路演的分享会。他要亲自上台，用最直接、最富有感染力的方式，把新锐的未来砸在他们面前。 

他还需要建立一个“人才雷达”系统。除了经管学院，计算机、软件、甚至一些基础学科，都可能有他需要的人。他要让赵磊他们利用好校友会、老乡会、学生社团这些非官方的渠道，像撒网一样，把那些可能被遗漏的潜力股都给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