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心里一紧，刚燃起的希望又悬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就算有两个月时间，可公司初创，千头万绪，真要让他静下心来复习七八门功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正要开口保证自己会挤出时间，霍援朝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实在不行，”霍援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清考的时候，监考我给你安排松一点的老师。”

张晋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霍援朝看他那副呆样，干脆把话挑明了：“到时候，你……抄一下吧。”

“抄？”张晋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这两个字从治学严谨、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霍院长嘴里说出来，比刚才让他去参加清考还要让他震惊。他心里五味杂陈，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来，冲得他眼眶都有些发热。有愧疚，有无奈，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感激。

“霍院长，这……这太不合适了！”张晋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当然不合适！这都快踩到我的底线了！”霍援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可要是因为这点破事，耽误了你，让你缩手缩脚，将来临江大学可能就少了一个能拿得出手的骄傲，那才叫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有个前提。这次期末考，你不能考得太难看，不然到时候成绩单一出来，你一个人挂七八科，太扎眼，别人会说闲话。”

张晋犯了难：“可我现在回去复习也来不及了啊。”

“谁让你复习了？”霍援朝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你得找个‘伴儿’。”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张晋，继续解释：“你去找一个你们班上学习顶尖的同学，让他这次期末考，跟你一样，也‘挂’几门。”

“啊？”张晋彻底懵了。

“你听我说完，”霍援朝显得很有耐心，“你找好人，让他来找我。我会给他批一个事假，注明是因故缺考。这样一来，他的成绩单上就不会有‘不及格’的记录，只是显示‘缺考’，完全不影响他后续的评优和奖学金。而你呢，有他陪着，成绩单上就不是你一个人难看，事情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这个方案，不可谓不大胆，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为了保住张晋，竟然要拉一个无辜的优等生“下水”。张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人情可欠大了。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厚着脸皮问了一句：“那我呢？我这次要是挂科了，是不是评优奖学金就都没了？”

霍援朝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气得差点笑出来，抬手就想敲他的脑袋：“你？你还想着评优？你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少给我惹点麻烦，让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少抓点把柄，就算烧高香了！”

张晋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他也就是顺嘴一问，压根没抱希望。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又动了别的心思。

“那个……霍院长，”他搓着手，一脸谄媚地凑过去，“其实吧，我还有个同学，叫杨斌。前阵子跟着我一块儿出差了，他那学习……估计比我还悬。您看，能不能……”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霍援朝瞪着他，嘴上骂着，却没有直接拒绝。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办公室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最后，霍援朝把茶杯放下，一脸的无奈：“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了。杨斌是吧？让他跟你一样，到时候一块儿补考，和你一样的待遇！”

“谢谢霍院长！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张晋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少贫嘴！”霍援朝挥挥手，像是在赶苍蝇，“找哪个成绩好的同学来‘牺牲’一下，这种事我可不管，也别跟我说。你自己去解决，手脚麻利点，别给我捅娄子！”

“您就瞧好吧！”张晋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这事儿我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从霍援朝的办公室出来，夏日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张晋心里却是一片敞亮。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选，就是秦钟。

秦钟，他们宿舍的学霸，为人正直，有点书呆子气，但对自己人，那是没得说。

张晋本来还在盘算，这事儿毕竟是让人家牺牲，是该请他吃顿大餐，还是直接塞点钱作为补偿。他一路琢磨着，找到了正在图书馆里埋头苦读的秦钟。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空调的低鸣。张晋把秦钟叫到外面的走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事情原委小声说了一遍。

他已经做好了被秦钟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注视，甚至被义正词严拒绝的准备。

然而，秦钟听完，只是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故意缺考几门，霍院长那边会帮我处理好，不会影响我自己的成绩和评优，对吧？”

“对对对，霍院长亲口保证的。”张晋连连点头。

秦钟闻言，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摆了摆手，一脸的理所当然：“那不就结了？都是一个宿舍的兄弟，说这些干嘛。你那公司正是要紧的时候，别为这点小事分心。去忙你的吧。”

张晋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秦钟那张书生气十足却又透着一股子义气的脸，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这份情谊，不是一顿饭或者一点钱能衡量的。

“秦钟，谢了。这份情，我记下了。”张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客气什么。”秦钟笑了笑，转身又走进了图书馆，留给张晋一个潇洒的背影。

接下来的几天，临江大学进入了紧张的期末考试周。

考场里，同学们一个个奋笔疾书，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连成一片。而张晋和杨斌，则成了考场里最特别的风景线。他们俩坐在座位上，面对着密密麻麻的试卷，几乎是原封不动地交了上去。有时候做得无聊了，就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云，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