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有纸张被翻动的“哗哗”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咳嗽，空气里混着铁锈和霉变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沈启没动，他站在原地，背对着光线，神情沉静，眼神却比谁都锋利。

忽然，王俊低声叫了句：“沈哥，你过来看这个。”

沈启抬脚，走过去。

王俊手里拿着一叠卷宗，指尖有些抖，但他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血脉类？”

沈启接过那份记录，垂眼看了一眼。

仅一眼，眼神便猛地一顿！

备注：沈兰，女，编号BL117，天生水系异能携带体，具极高血统纯度，建议定向观测，纳入繁殖计划优选组——

沈兰。

他母亲的名字！

手指微微一紧，纸页“咔啦”一声被捏出了折痕。

他盯着那几行字，眼底深处翻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

记录的照片角落，隐约还能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女人脸庞。

模糊得像是岁月尘封后的残影。

可沈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他记忆里，笑容温柔，却总带着一丝疲惫的母亲。

“这是……你母亲？”杨玲走了过来，声音发紧。

“嗯。”

沈启低声应了句，像是一把钝刀划破了沉默。

众人瞬间沉默。

哪怕一直最跳脱的王俊，这会儿也皱起了眉头，不说话了。

空气冷得像冰窖。

林妙低头看向资料，一页页翻动，脸色越来越沉。

“这些文档里，提到的不止你母亲。”

“还有很多人。”

“他们都被记录在BL系列文档下，性别、年龄、异能特征全都详细列出。”

“有的人甚至标了高育种价值这几个字。”

“像是在——”她嗓音低了，“像是在养种。”

沈启没说话。

他只是继续看着那张卷宗，像是想把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原来……我们这些觉醒者，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杨玲喃喃着，“是被选出来的。”

“不，是筛出来的。”王俊语气低沉，“像牲口一样挑出来。”

“合格的，留下。”

“不合格的——”他扫了一眼另一边那堆冷藏仓体，“就被扔进去了。”

林妙皱眉：“可沈启你不是普通异能觉醒者，你的水系异能……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

“不止是力量强。”

“而是控制精度，进化速率，全都超出常规水平。”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不合理，是不是也早就被……人为安排？”

她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他。

沈启缓缓收起卷宗，把它放进背包里，眼神淡得吓人。

“有。”

“但我没证据。”

他顿了顿。

“现在有了。”

他说得不重，但听在其他人耳里，简直像刀子一下一下扎进胸口。

“你母亲……她知道吗？”杨玲试探着问。

“她不知道。”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得……连死的时候都没留下遗体。”

沈启眼底划过一丝寒光。

那种冷，不是怒火。

而是有条不紊地，将仇恨一层层压进骨髓，再从里头渗出来。

林妙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这里不只是记录。”王俊忽然指向墙角另一个倒塌的柜子，“那边还有一份试验汇总。”

众人立刻围过去。

杨玲拉开那卷沾了血迹的羊皮纸页，轻轻展开——

一张密密麻麻的族谱图，出现在他们眼前。

从最上方的【源系】起笔，一条条分支如同蛛网般延伸下去。

每个名字旁边，都附带了注解。

沈启盯着那一行字，眼神一点点阴下来。

“事故？”

“什么事故？”他低声道。

没有人能回答。

林妙翻了翻后面几页，语气低了几分：“这里记载的是她离世的日期……和当时基地的一次封锁记录，时间完全吻合。”

“她的死，很可能……不是自然死亡。”

沈启唇角动了动，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

“我早该猜到的。”

“那时候，官方说她是在一次火灾中身亡。”

“可火灾之后，尸体连一根骨头都没找到。”

“现在看来，是被回收了。”

他眼神冷冽，仿佛整个人陷入了冰窟。

“等会儿。”王俊突然指着另一个名字，“这个人你们看——”

“沈昊。”

“和沈启你，只有一字之差。”

林妙皱眉：“你还有兄弟？”

沈启沉默了几秒。

忽然道：“……我不知道。”

“我从小是独生子。”

“但我母亲在去世前，确实有一段时间突然消失过。”

“如果……如果她在那段时间生下了另一个孩子……”他喃喃着，“那也有可能。”

杨玲吸了口气，轻声道：“这不是觉醒计划。”

“这是一场从出生前就开始的育种工程。”

“一个……精确到基因层级的异能者培育计划。”

“他们在赌。”

“赌一个能突破极限的人类。”

“赌出一个……可以统御异能未来的模板。”

屋子死寂一片。

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压住。

王俊咽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操……原来我们从出生起，就不是人了。”

“是他妈的实验品。”

沈启转过身，看着那一排排锈迹斑斑的文件柜，眼神冷得像夜里的雪。

“新纪元……方舟……曙光守卫……这些组织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们背后，或许——”

“就是当初这个实验的延续。”

“只是换了个名字，继续做着同样的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份资料，把它小心折好，放入背包。

“走吧。”

“这里的答案，已经够了。”

“剩下的。”

“我去问他们要。”

沈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冷决。

就像死水下的暗流。

没人再说话。

林妙沉默地将散落的资料收拢，细致地理好每一页带血的纸张。

杨玲站在破碎的玻璃门边，望着昏黄灯光下的地面，像是想从那些裂缝里找到什么。

王俊咬着牙，把那份“沈昊”的个人档案折成小小一页，揣进胸口。

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们都知道。

这不只是“沈启的事”。

而是关于所有觉醒者。

甚至，关于这个世界——从头到尾，到底是谁在操控。

“我们要走了吗？”林妙问。